關(guān)于哲學的氣質(zhì)介紹
關(guān)于哲學的氣質(zhì)介紹
你要作哲學活動,先要預備幾種心境,下面是小編為大家精心整理的文章,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現(xiàn)實的照顧必須忘記,名利的牽掛必須不在意
以前的人說,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照顧與牽掛都是為人,不是為己。在日常生活中,如果你照顧的太多,你必疲于奔命。這時,你的心完全散落在外面的事物上,你不能集中在一處,作入微的沈思。我們平常說某人在出神,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完全是個呆子。其實不是個呆子。他現(xiàn)實上的照顧完全忘卻了?,F(xiàn)實的照顧是社交。
社交不是哲學活動。照顧自己與照顧他人,都足以分神。照顧自己的瑣事是侍奉自己的軀殼,不是侍奉自己的心靈。而侍奉自己的軀殼亦是為的他人。照顧他人太多,則或者只是好心腸的浪費,或者只是虛偽。虛偽固不必說。好心腸的浪費亦是于事業(yè)于真理的表現(xiàn)無補的。這只是婆婆媽媽的拖沓。孟子說「惠而不知為政?。這也是表示一個一個的照顧之不行。我們現(xiàn)在尚說不到政治道理上的是非,只說婆婆媽媽的拖沓不是哲學活動的心境。
這時你必須不要有婆氣,而須有點利落的“漢子氣”。當有四五人在場與你聚談,你這里敷衍幾句,那里敷衍幾句,有性情的人決不能耐,他根本不合你談,他走了。這時你固不能得到任何真理,你也不能認識任何有肝膽的朋友。而那個不能耐的人,卻是個可以作哲學活動的人,他將來也可能是一個作大事的人,或于任何方面總有所成就的人。你可以罵他沒有禮貌,但在此時,他可以不管這點禮貌。禮貌與婆心,在經(jīng)過哲學智慧的開發(fā)過程后,將來終要成全的。但在哲學活動的開始過程中,禮貌與婆氣,一起須丟掉。這不是故意的傲慢,這是假不來的。我說作哲學活動要預備這種心境,假如你終不能有這種心境,則即不能有哲學活動。
所以這種哲學的心境我們也可以叫做哲學的氣質(zhì)。哲學的氣質(zhì)是一個人氣質(zhì)上先天的氣質(zhì)。氣質(zhì)上先天的漢子氣可以作哲學活動,而婆氣則不能。經(jīng)過哲學活動的過程,婆氣變?yōu)槠判?。成全禮貌與婆心,這將是你的哲學智慧之大成。這是通過“無取之知”的理性的自覺而來的。這是不順你的氣質(zhì)上先天的氣質(zhì)而來,而是順你的心靈上先天的理性而來。你若沒有經(jīng)過漢子氣的“稱心而發(fā)”的哲學活動,你的好心腸只是婆氣的拖沓,你的禮貌只是世俗的照顧。你不過是在風俗習慣中過活的一個一般的人。當然,不能天下人都能有哲學活動,這自不待言。
我這里只就“照顧”一點說,至于名利的牽掛更不必說。
要有不為成規(guī)成矩乃至一切成套的東西所粘縛的“逸氣”
直接是原始生命照面,直接是單純心靈呈露?!肚f子田子方》篇:
“溫伯雪子適齊,舍于魯。魯人有請見之者,溫伯雪子曰:不可。吾聞中國之君子,明乎禮義,而陋于知人心,吾不欲見也。至于齊,反舍于魯,是人也,又請見。溫伯雪子曰:往也蘄(蘄 qí 香草,一說藥草。古同“祈”)見我,今也又蘄見我,是必有以振我也。出而見客,入而嘆。明日見客,又入而嘆。其仆曰:每見之客也,必入而嘆,何耶﹖曰:吾固告子矣:中國之民,明乎禮義而陋乎知人心。昔之見我者,進退一成規(guī),一成矩,從容一若龍,一若虎,其諫我也似子,其道我也似父,是以嘆也。”
這是籍有道之士的溫伯雪子來反譏落于外在的成套中的鄒魯之士,縉紳先生。這些縉紳先生,其所明之禮儀都是成乎風俗習慣的“文制”,亦就是所謂外在的成套。他們并不真能通過自覺而明乎禮儀。他們的明只是習慣地明。他們依照其習慣之所學,言談舉動,都有成式。故曰:“進退一成規(guī),一成矩,從容一若龍,一若虎。”郭象注曰:”盤辟其步,逶蛇其跡。”此如學舞者然。學好步法,以成美妙之姿。此只是外在的好看,而不是心靈之美。其心靈完全為成規(guī)成矩所拘系,此是殉于規(guī)矩而不能自解,故其心靈亦不能透脫而得自在。有物結(jié)之,靈光已滯,故智慧亦不顯也。此即是“明乎禮義,而陋于知人心。”一切禮儀要成全,但須是耶穌的精神才行,不是法利賽人的僵滯所能辦。在法利賽人手里,一切禮儀都死了。
所以通過哲學智慧的開發(fā),禮儀是要完成的。但那時是透過形式主義的形式,而不是殉于形式主義的形式。
一個能有哲學活動的人,他開始自然達不到這種境界。但他開始必須有不在乎一切成套,不注意一切規(guī)矩,不殉于一切形式的氣質(zhì)。一個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過活,不能不有現(xiàn)實的套。衣食住行都有套,自然不必奇裝怪服,驚世駭俗,但亦不必斤斤較量,密切注意,而膠著于一定之格。他甚至可以完全不注意這些。有衣穿就行了,有飯吃就行了。你說他總是穿這一套,必是他拘在這一套。其實不然。他隨時可以換,無可無不可。他開始這樣,這不是他的成熟。這只是他的不注意。而他之如此不注意,只是他的原始生命之充沛,只是他的自然氣質(zhì)之灑脫,因而也就只是他的單純心靈之直接披露,而不陷溺。常有這樣心境的人,可以做哲學活動,此也就是一種哲學的氣質(zhì)。此也許是一種浪漫性,但不是否定一切的泛濫性。我愿叫它是“逸氣”。
對于現(xiàn)象常有不穩(wěn)之感與陌生之感
羅近溪《盱壇直詮》載:“不肖幼學時,與族兄問一親長疾。此親長亦有些志況,頗饒富,凡事如意。逮問疾時,疾已亟。見予弟兄,數(shù)嘆氣。予歸途謂族兄曰:某俱如意,胡為數(shù)嘆氣?兄試謂我兄弟讀書而及第,仕宦而作相,臨終時還有氣嘆否?族兄曰:誠恐不免。予曰:如此,我輩須尋個不嘆氣的事做。予于斯時,便立定志了。”
立志就是立志學道,尋個不嘆氣的事做?,F(xiàn)實上,凡事如意,臨終尚不免數(shù)嘆氣。此即表示:一切榮華富貴都是不穩(wěn)的,都是算不得數(shù)的。當你嘆氣的剎那間,你的心靈就從現(xiàn)實榮辱的圈套中躍躍欲現(xiàn),從現(xiàn)實的云霧中涌出光明的紅輪。此時你就超越于你所不安的現(xiàn)實而透露一片開朗的氣象。人的外部生活都是你靠我,我靠你的。相依為命,亦可憐矣。此即莊子所謂:“一受其成形,不化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薾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耶?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齊物論》)。
人在相刃相靡的因果鏈子中打旋轉(zhuǎn),就是一種可悲的茫昧。試想:人立必托足于地,坐必托身于椅,臥必依賴于床。若無一支持之者,則由于地心吸力,必一直向下墮落而至于無底之深淵。推之,地球靠太陽,太陽靠太陽系。此之謂相刃相靡,其行如馳,而莫之能止。一旦,太陽系崩潰,因果鏈子解紐,則嗒然無所歸,零落星散,而趨于毀滅。然則現(xiàn)實,人間的或自然的,寧有穩(wěn)定可恃者乎?假若你能感覺到山搖地動,則你對于這個凍結(jié)的現(xiàn)實一大堆即可有通透融化輕松之感。向之以為穩(wěn)定著實是凍結(jié)也。你要從凍結(jié)中通透,就要靠你的不穩(wěn)之感。這在叔本華,名曰形而上的要求。一旦從凍結(jié)中通透,則一切皆輕松活躍,有本有原,不穩(wěn)者亦穩(wěn)矣。此在古人,名曰覺悟,亦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也。
故羅近溪復云:“蓋伏羲當年亦盡將造化著力窺覷,所謂仰以觀天,俯以察地,遠求諸物,近取諸身。其初也同吾儕之見,謂天自為天,地自為地,人自為人,物自為物。爭奈他志力專精,以致天不愛道,忽然靈光爆破,粉碎虛空。天也無天,地也無地,人也無人,物也無物,渾作個圓團團光爍爍的東西,描不成,寫不就,不覺信手禿點一點,元也無名,也無字,后來卻只得喚他做干,喚他做太極也。此便是性命的根源。”(《盱壇直詮》)。
這一段便是由不穩(wěn)之感而至陌生之感。由不穩(wěn)而通透,由陌生而窺破。天是天,地是地,人物是人物,這不是陌生。你忽然覺到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人物不是人物,這就是陌生之感起。一有陌生之感,便引你深入一步,而直至造化之原也。人到此境界,真是“骨肉皮毛,渾身透亮,河山草木,大地回春。”這是哲學智慧的最高開發(fā)。但你開始必須有不穩(wěn)之感陌生之感的心境。這種心境,我愿叫它是“原始的宇宙悲懷”。
以上,第一點漢子氣是勇,第二點逸氣是智,第三點原始的宇宙悲懷是仁之根也。哲學的氣質(zhì),當然可以說很多。但這三點是綱領(lǐng)。這三點都表示從“向外之有取”而轉(zhuǎn)回來歸之于無取。一有取,即落于現(xiàn)實的機括(圈套)中。從有取歸于無取,即是從陷溺于現(xiàn)實機括中而躍起,把內(nèi)心的靈光從云霧荊棘中直接涌出來。此是無所取,亦是內(nèi)心靈光之呈露。故羅近溪又云:
“于是能信之真,好之篤,而求之極其敏焉,則此身之中生生化化一段精神,必有倏然以自動、奮然以自興,廓然渾然以與天地萬物為一體,而莫知誰之所為者。是則神明之自來,天機之自應,若銃炮之藥,偶觸星火,而轟然雷震乎乾坤矣。至此,則七尺之軀頃刻而同乎天地一息之氣,倏忽而塞乎古今。其余形骸之念、物欲之私,寧不猶太陽一出而魍魎潛消也哉?”
此就是哲學生命之開始,亦就是哲學智慧之煥發(f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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