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短篇愛情故事(2)
悲傷的短篇愛情故事
悲傷的短篇愛情故事篇二
最漂亮的年紀卻也是最窮的年紀,此事古難全。
我的同學去旁觀某個“大學風采女生”選美大賽,回來之后,他并不是一副饜足的模樣,反而跟我談起比賽的一個細節(jié),幾乎要愴然而淚下。他發(fā)現(xiàn)在比賽的第一個環(huán)節(jié)中,有五六個女生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都是件粉紅色毛線連衣裙。這顯然不是什么默契,因為她們相顧彼此,一臉震驚。比賽結束,我的同學還沒走幾米,就找到這件衣服的出處——校門右手五十米處有個叫做“丑丫頭”之類令人膽寒名字的服裝小店,櫥窗里“大減價”那一塊兒,伶仃地展示著這件連衣裙。
我小時候對衣服也有著黑暗的回憶,記憶每次觸及此處就要瑟縮一下。我青春期的衣服都是親戚朋友的孩子穿剩給我的。有一次去親戚家串門,親戚要把她女兒的舊衣服送我,我套上試卻死活脫不下來,衣服纏在背上。我就這樣半裸地佝僂著掙扎,從領口看到衣服的原主人抄著手,淡淡笑著看我。那種窘迫,我簡直畢生難忘。
相比我同學哽咽著講給我的這個撞衫的細節(jié),我反而覺得自己相較之下,還是幸運的。至少我的寒磣是在青春期,雖然我的衣服都過于寬大或過于緊身,幸而我人也不好看,衣服丑得就不那么明顯。而她們的尷尬,卻乍現(xiàn)在骨肉勻亭的青春。青春,用50年代老詩人的腔調吟詠——“那是本該綻放的年齡呵!”
青春有多少事情要做啊!若不想做事,只想過安生消停的日子,倒好打發(fā),一件套頭衫就能穿它個一年四季。可但凡想弄出點聲響,出一切可以出的風頭,談一切可以談的戀愛,豪言壯語都放出,要繳戰(zhàn)俘三千,卻發(fā)覺自己連個戰(zhàn)袍也沒有。
最漂亮的年紀卻也是最窮的年紀,此事古難全。
走在學校里,我常常猥瑣地尾隨著女生們,看著她們的打扮。有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傳說中的“淘寶爆款”,不到100元,日銷萬件。最不忍看的是冬天的時候,少女為了討好男友,大冷天仍追求身段畢露,穿短裙黑襪薄底流蘇靴,裙邊與襪子都起了毛球,女孩們沉溺這種廉價的乖巧可愛,不知老之將至。我知道,當她們年紀稍長——當然有錢有閑我知道——總有一天,她們會有錢有閑置辦華服,用整個下午茶討論一款包包,她們將買大牌,她們將知妍丑??赡菚r,她們已經老了。在最好的年紀里,她們的美麗非常廉價而寒素。
幾年前,我像個虔誠的馬克思信徒一樣批評拜金者。那時我看女優(yōu)飯島愛的自傳,她寫自己入行的原因,就是因為看到自己的朋友穿了“用八只狐貍做成的銀狐大衣”之后,非常羨慕,而且“不管怎樣都要得到”。當時覺得小布爾喬亞(即:小資階級)們非常不可思議。
現(xiàn)在,我仍然討厭充滿了癡情描述著名牌的文章,卻漸漸理解了飯島愛,也理解了“物質女郎”,拜物拜金,崇拜自己姣好綺麗的身體。并不是庸俗價值觀,而只是追求一種巧合:沈從文說他生命幸運的巧合是“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對正當最好年齡的少女來說,最幸運的巧合是在最好的年紀,恰好能穿得起好衣服。
我幸運能在養(yǎng)活自己之余,還剩了點閑錢,便發(fā)瘋似的囤了許多衣服在衣柜。整理衣柜是我惟一的體育鍛煉,我一件件拿出來,愛惜地整理那些紗紗紡紡,覺得都是骨肉。我一邊仔細疊好放進柜子,一邊喃喃自語:“我可不想在我最好看的年紀,沒有好衣服穿。”甚至非常渺茫地未雨綢繆想道:“如果有一天,我談戀愛了,我可不想沒有好衣服穿。”整理好了,看著滿眼浮花浪蕊的色調,我的衣柜就像一個小型的文明古國。我又套上鐵灰色大棉襖和運動褲,帶著簡直是死里逃生的十二萬分慶幸,高高興興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