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巴蜀牌坊銘文所見清代農(nóng)民暴動與起義(2)
在為劉光第立德政坊后的第九年,即清咸豐五年(1855),隆昌“合邑紳耆、士民暨諸山僧等”為即將卸任的知縣李吉壽又建一德政坊。該坊有如下銘文
甲寅夏權(quán)篆隆邑……如編甲練團,除惡憫農(nóng)。
候選教諭王炳森頓首謹撰
合邑紳耆士民暨諸山僧等公立
咸豐五年孟春月中浣谷旦
又,鷹鹯所逐氣靖萑苻。
周知疾苦,葑菲不遺;曲護善良,萑苻必剪……攬轡澄清,文兼以武;揮旗訓練,兵寓于農(nóng)。雄飛鵝鸛之名,寒破兔狐之膽。此際音銷鶴唳,慶安堵以無虞;他時目送鴻飛,恐攀轅之不及.奇勛紀竹,更愿借穎川數(shù)年偉績,歌棠且先志中牟三異。
癸卯科舉人彭達訓撰
邑庠生何恩燕書
合邑紳耆士民立
咸豐五年正月中浣谷旦
聯(lián)伍兩卒旅以衛(wèi)民周官口口
此坊銘文表明,清咸豐四年(1854)夏,李吉壽代理隆昌知縣,咸豐五年(1855)年正月中旬,李的得力幕僚之一王炳森為其德政坊撰寫銘文,這期間前后不到一年。據(jù)此可知,當時的隆昌縣也不太平。為剪除所謂的“萑苻”,李吉壽“編甲練團”,“揮旗訓練,兵寓于農(nóng)”。這些都充分說明當時的農(nóng)民暴動是此起彼伏,統(tǒng)治者根本來不及徹底鎮(zhèn)壓。
有關(guān)史實表明,上述農(nóng)民暴動為李、藍起義軍在巴蜀地區(qū)尤其是隆昌縣的活動醞釀了一定基礎。
三、李、藍起義時期
清咸豐九年(1859)九月初八,李永和、藍朝鼎領導煙幫群眾在云南大關(guān)縣牛皮寨揭竿起義,北上入川。六天之內(nèi),連克川南筠連、高縣、慶符三座縣城。清咸豐十
一年(1861)三月,義軍圍攻綿陽,殺死四川提督占泰。義軍先后在鐵山、鶴游坪等地建立根據(jù)地,勢力遍及巴蜀地區(qū)大部,清廷急調(diào)湘軍入川鎮(zhèn)壓。清同治四年(1865)五月,義軍領袖蔡昌齡在甘肅階州保衛(wèi)戰(zhàn)中戰(zhàn)死,義軍將士全部壯烈犧牲,李、藍起義至此結(jié)束。
巴蜀牌坊銘文對上述農(nóng)民起義也有所記載。這是因為一般的德政坊大都在地方官即將卸任或卸任后所建,而肅慶(肅慶于清咸豐五年(1855)至咸豐九年(1859)在隆昌知縣任上。)上任僅一年,即清咸豐六年(1856),隆昌闔邑紳糧士庶就為之建坊,清同治《隆昌縣志》道出其主要原因:清咸豐五年(1855),隆昌大旱,肅慶帶領農(nóng)民開井找水,抗旱保苗,平抑米價,打擊不法奸商,在沒有皇帝開倉令的情況下,冒殺頭危險而開倉賑災。
不管肅慶的政績是確為當?shù)匕傩彰裆?,還是為緩和當時社會矛盾;也不管當?shù)匕傩战ǚ皇亲栽?,還是被迫,現(xiàn)在高高豎立的牌坊都見證了那段歷史。結(jié)合前面牛樹梅和劉光第的兩座德政坊與肅慶后來的遭遇,我們更相信當時社會矛盾比較尖銳。正因為如此,隨后的清咸豐九年(1859),李永和、藍朝鼎起義才能很快席卷隆昌。劉國唐《邑尊肅公筱田傳》載
己未秋,滇匪竄蜀,戎郡首遭蹂躪,……(肅慶)甫得報,即遣兵勇往援。一面集紳糧,籌辦防衛(wèi),募勇,置刀矛槍炮,增筑城濠。事事必親閱,督工嚴急。旋奉文助剿吊黃樓賊,月余方歸。……庚申,賊至自井,公晝夜規(guī)劃,恐賊闌入境,親往樟木鎮(zhèn)、車家?guī)X、牛佛渡、嚴漕等處,相度地勢,借河堵御。城上則派總巡,城門設盤查,四鄉(xiāng)紛紛入城。……六月十五日,賊由富東竄隆,公以秋稻將收,不可令其踐擾,派勇及團往御。公復自率勇數(shù)百,于十九日酉刻出城,徑往縣南響石山督剿。次晨,諸匪于場口接仗,前鋒已轟斃紅衣賊數(shù)十賊,賊稍卻。察公軍無繼,分股抄截,后隊團先潰,勢遂不支。賊拋火蛋爇公髯,公不為動。諸勇怵公嚴,無退走心。賊四周圍襄,團勇沖血奮擊不可出,公侍常元輩先被賊搠倒,矛及公中小腹,猶持刀格之。賊眾攢矛以刺,遂遇害,從死數(shù)百人,時六月二十日之午時也。越二日,得公尸于稻田中,雖酷暑,色如生,怒氣勃勃。入城時,紳民號泣,祭奠殮視,共計三十七傷。……是役也,賊死亦相當。余匪倉惶宵遁,縣城卒無恙。厥后,李逆據(jù)縣北牛佛渡者半年,攻圍隆三次,一切兵食之需,捍御之器,皆公預儲以待戰(zhàn)。守者遵公成法動,有功,賊敗去,
上述材料顯示,清咸豐九年(1859)秋李、藍起義后,隆昌知縣肅慶即開始備戰(zhàn)。其后,省勇、三峽義勇相繼集結(jié)至隆。清咸豐十年(1860)六月十五日,起義軍從富順縣東部攻入隆昌,肅慶派兵抵御;十九日酉時,肅慶親往隆昌響石山督戰(zhàn),次日午時戰(zhàn)死。其后李永和起義軍占據(jù)隆昌與富順縣北部以及沱江左岸的牛佛渡,三次進攻隆昌縣城。半年后,即清咸豐十年(1860)十一月,藍朝鼎率部從川西戰(zhàn)至牛佛渡,與李部會師,史稱“牛佛渡會師”,義軍勢力達到最盛。清咸豐十一年(1861)十月,李、藍攻下丹棱縣城,后遭四川總督駱秉章強攻。同年十二月,藍朝鼎率部突圍,不幸犧牲。
清同治元年(1862)四月,李永和派部分義軍北上受阻,從鐵山向東轉(zhuǎn)移,遭清軍圍攻,多次突圍后,進據(jù)犍為龍孔場。清軍調(diào)動各路人馬,層層圍困,致使義軍水阻糧絕。后李永和戰(zhàn)敗被俘,在成都就義。至此,李、藍起義結(jié)束。
除上述有關(guān)資料記載坊主肅慶清咸豐十年(1860)夏與李、藍起義軍交戰(zhàn)外,成都蒲江縣大塘鎮(zhèn)洪福村三組何李氏墓碑背面,亦載有義軍于清咸豐十一年(1861)夏在蒲江、邛崍一帶活動的情況
……庚申年藍賊擾蒲江,至邛州攻城不克,自州到名山。名山人何馬蟻子帶數(shù)百人投藍賊.至辛酉年,何賊伙人數(shù)千來札蒲江。是年六月初旬,忽來峰頂漕札營。六月十六夜,我父在宋山碥避躲,被賊人擄去。至六月二十七日,賊等撤營去名山。于七月二十一日,分數(shù)千人迭回卻攻邛州,聞有大兵到州,不果。是夜,我在場上店內(nèi)借宿,為賊所獲。復札騎龍山。至二十八日,賊回名山大營。……至八月初八晚,賊令次旱撤營,各歸本營。……是夜,賊令西營打前隊,至古城橋,見對山(疑為“圍”)眾多。至新店子場口,我就此等父,未幾,上殺至,我亦同賊走挐壩場,過數(shù)里逃出……
又,清咸豐十一年(1861),張懋江亦在江安縣舉事。清廷為旌表鎮(zhèn)壓張懋江起義軍而被義軍殺害的朱良才、朱鴻才、朱矩才等三人,于清同治六年(1867)在當?shù)匦藿ㄖ伊x坊,其銘文記載了清咸豐十一年(1861)冬起義軍在江安縣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