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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趙蕃行役詩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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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趙蕃行役詩的特點

  行役泛稱行旅、出行,舊指因服兵役、勞役或公務而出外跋涉。 早在我國古代的西周時期,羈旅行役生活就已成在外征戰(zhàn)的戍卒們生活的常態(tài),抒寫常年征戰(zhàn)的哀傷怨憤與思鄉(xiāng)念親之情,也成為《詩經》記述的主要內容。 “行役是《詩經》時代普遍存在的社會現(xiàn)象,而尤以西周末年和春秋初葉最為嚴重。 兵荒馬亂的社會現(xiàn)實,妻離子散的家庭慘景,役夫、思婦的離愁別恨,在《詩經》中都有真實而又生動的反映”[1],如《小雅》中大家耳熟能詳?shù)摹恫赊薄?、《何草不黃》等。 此后,行役詩在我國詩歌史上歷久彌盛,比如在兩漢、三國和唐代,名篇佳作屢見不鮮。 同時,行役詩在外延上題材范圍更為廣泛,在內在的抒情主體、詩歌主題和審美取向方面也產生了一些重大變化。 唐代的行役詩就體現(xiàn)了中下層文人強烈的主體意識,因此,“唐人創(chuàng)造出的記述行旅的詩歌,既有獨立的審美價值,也有著深刻的社會認識價值”[2]。

  到了文化藝術高度繁榮的宋代,與其他詩歌題材相呼應,行役詩的創(chuàng)作也形成了又一個高峰。 除了社會文化繁榮和文學自身發(fā)展規(guī)律等因素的作用外,還有宋代詩人酷愛自然名勝等原因。 在游覽山川的旅程中,詩人不但可以增長見聞、陶冶情操、啟迪智慧,還可以獲得鮮活的素材,觸發(fā)創(chuàng)作的靈感,誠如蘇軾所云,“山川之秀美,風俗之樸陋,賢人君子之遺跡,與凡耳目之所接者,雜然有觸于中,而發(fā)為詠嘆”[3]。 這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宋代詩人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積極尋求“江山之助”的含義。

  趙蕃,字昌父,號章泉先生,與澗泉韓膞并稱“二泉先生”。 作為南宋時期江西詩派的代表詩人之一,他不但在當時以節(jié)操超逸聞名天下,如葉適贊揚他“固窮一節(jié)”、“視榮利如土梗,以文達志”[4],陸游說他“高吟三千篇,一字無塵土”[5],而且更重要的是,趙蕃的創(chuàng)作成就也很突出,如朱熹稱賞說,“昌父志操文詞,皆非流輩所及”[6],方回更認為趙蕃是兩宋時期官位不高而詩歌成就斐然的三大詩人之一,“宋人高年仕宦不達,而以詩名世,予取三人焉:曰梅圣俞,曰陳無己,曰趙章泉”[7]。 可見,趙蕃在當時的影響很大,在南宋中后期詩壇占有重要地位。 趙蕃一生也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行役詩,情感意蘊豐厚,具有深刻的社會認識價值和較高的審美價值。

  一、趙蕃行役詩創(chuàng)作概述

  趙蕃自幼“讀書夜達晨”,“膏燭且盡繼以薪”(《示兒》)[8]①,同時酷愛游覽祖國的名山勝水并從中汲取詩歌創(chuàng)作的題材與靈感。 據其詩所述,他“生平慣行役”(《閏月二十日離玉山,八月到余干易舟,又二日抵鄱陽城,追集途中所作,得詩十有二首》),“行役殆遍江之南”(《過女兒浦》)。 在游覽江南各地的山水時,他既能暫時忘掉窮困悲凄的現(xiàn)實生活,又可以增長社會見聞,開闊眼界,享受書中沒有的快樂。 當看到如畫的美景時,他情不自禁地贊美道,“溪山如許佳,欲畫無絕藝”,并即刻付諸詩歌創(chuàng)作———“要當稍收拾,一一付詩里”(《湖州親舊二首》之二)。 可見,在旅途中,他不僅陶醉在如畫的自然美景中,更要忙著收集美妙的詩歌素材。 他認為,雖然旅途總是伴隨著勞累,但每一次行程都收獲不小,因此,很多地方他曾多次前往或路過:“江天漠漠江云濕,江波浩浩江鷗急。 二十年間幾經歷,欲論舊事俱陳跡”(《抵南康》)。 為了消除長途跋涉的疲乏,他“典衣市酒寬久旅”(《抵南康》),酒足飯飽后一覺醒來,又精神抖擻地重踏上艱辛而愉快的行程。

  【①本文中引用的趙蕃的詩句,均出自北京大學古文獻研究所編纂的《全宋詩》第 49冊,北京大學出版社 1998年版?!?/p>

  趙蕃的行役詩數(shù)量較多,而且其中的大部分從詩題即可看出。 有的題目包含“舟中”、“道中”、“道間”等提示性詞語,如《萬安道中二首》、《竹巖道間》、《富陽道中遇風感嘆作》;有的題目用敘述的方式,告知旅途中發(fā)生的事件或經過的地點等,如《將至鄔子》、《宿分水》、《飯楓橋鋪》、《半江遇風濤,其勢危甚,晚示同舟》、《九月二十七日題桂溪鋪》、《寒食前一日發(fā)黃堰,明日抵定夸,連日逆風吹沙不可渡湖》。 另外,趙蕃的行役組詩較多,如《自安仁至豫章途中雜興十九首》、《自桃川至辰州絕句四十有二》、《八月八日發(fā)潭州后得絕句四十首》以及《閏月二十日離玉山,八月到余干易舟,又二日抵鄱陽城,追集途中所作,得詩十有二首》等。 這些組詩中,除了少部分詩歌應歸入山水詩、田園詩或感遇詩外,絕大部分都是行役詩。 從上述詩題還可看出,趙蕃的行役詩大部分作于秋天(農歷七到九月),可謂“四時意象最愛秋”[9],這也是我國古代文學“悲秋”傳統(tǒng)的重要表現(xiàn)。

  體裁上,趙蕃的行役詩有古體,有律詩,也有絕句,但是,數(shù)量最多的是七絕和五律。 如《八月八日發(fā)潭州后得絕句四十首》、《松原山行七絕》等組詩都是七絕,而《綠蘿道中》、《飯楓橋鋪》、《十三日逆風舟行甚遲》、《將宿天心寺,以失路遂止野人家》等組詩都是五律。 內涵上,行役詩的情感內蘊往往并不單一,而是含蘊深廣。 例如,南朝宋文學家、“元嘉三大家”之一的鮑照,其羈旅行役詩就開創(chuàng)了全新的主題,有學者認為“舉凡宦游、思鄉(xiāng)、山水,均與自我的羈役之感相融合”[10]。 趙蕃詩中述及羈旅行役之苦的詩,數(shù)量上遠超描寫旅途快樂的詩。 其記錄的行役見聞與感受,大部分充滿悲苦凄涼的色調,只有寫于歸家途中的少部分詩歌,尚流露回鄉(xiāng)時愉悅的心情。 前者的具體內容比較豐富,有的感慨旅程艱難或孤獨寂寞,有的嘆息時光流逝或世事變遷,有的哀嘆衰老貧病,有的期盼隱逸田園的生活,有的抒發(fā)懷友思親之情。 在具體詩作中,一部分行役詩側重于上述某一方面的內容,但大部分行役詩都同時包含上述兩個或多個方面的內容,如“吾行殊坎坷,此地極淹留。 少欲破萬卷,老惟思一邱。 謾言詩作祟,長愧食為謀”(《次韻深父送行》),既描寫了詩人為了生計而奔波的艱難與淹留他鄉(xiāng)之苦,又抒發(fā)了對隱逸生活的思念之情。

  二、行蹤見聞與內心律動的渾然融合

  與大部分同類題材的詩歌相同,趙蕃的行役詩,忠實地記錄了他旅程中的見聞、詩人的行蹤以及內在心靈的律動等。 如《投宿圣仙寮》記述詩人在蘇州遇到大風、深夜投宿寺廟的情形:“已慚叩戶驚莊夢,更喜置床鄰畢甕。 新醅未熟不可嘗,舊酒雖漓聊入用。 道人深居怕賓客,老子頻年慣行役。 細聽木杪風向息,起視月沈天正黑。”該詩后詩人自注云:“晚發(fā)楓橋,期宿圣仙寮,大風逆面,至已二鼓。叩門甚久,老黃冠方出迎,館予于一室,有釀存焉,未熟,沽舊酒而飲。”在夜深叩擊寺門時,老和尚睡得很沉,因而詩人等待很久。 在入住后,他驚喜地發(fā)現(xiàn),居住的房間里還有酒甕,仔細一看卻是未熟的新釀,詩人失望之余,只有飲一點陳酒將就,也恰在此時,詩人發(fā)現(xiàn)外面狂風漸止,月已落、天正黑。 富于戲劇性的情節(jié),頗能引人入勝。 在詩中,趙蕃刻畫了一位隱居山林深處、不愿被人打擾的老和尚卻在深更半夜被“頻年慣行役”的詩人驚擾,讓人頗感世情的無奈,又蘊含一絲淡淡的幽默,這也正是詩人意欲傳遞給我們的豐富意蘊。 再如《綠蘿道中》“人間白馬渡,世外綠蘿山”及“更擬桃川路,明朝得意攀”等句,既描寫了詩人所經過的白馬渡和綠蘿山如畫的美景,也交代了詩人次日的行蹤。

  堠子是古時筑在路旁用以分界或計里數(shù)的土壇,每五里筑單堠,十里筑雙堠,如韓愈《路旁堠》詩云,“堆堆路旁堠,一雙復一只”[11]。 趙蕃《飯楓橋鋪》云,“只堠復雙堠,晨雞仍午雞”,既描述了堠子等頗有地域特色的景物,也流露出詩人旅程中行行不已的復雜心理。 趙蕃的行役詩還記述了旅程中氣候變化迅疾的特點,如《九月二十七日題桂溪鋪》云,“昨日方?扇,今朝可擁裘。 頓能驚北客,方覺是南州”。 驟冷的天氣,也驚起了詩人內心的悲慨和故鄉(xiāng)之思:自己雖世代為北方人,卻只能流寓江南,所以對南方多變的氣候仍然反應遲緩。 這實際上蘊含著詩人對國家淪為半壁江山的無限悲涼。

  乘船是古人出行的主要方式之一,而船行的速度在上水和下水時差別很大,且下水時決定速度的主要因素是風向、風力以及水流的大小等,這在趙蕃的行役詩中也都有生動的記述。 富春江水流湍急,船下行時,如果得遇順風,旅程就變得非常輕松愉快,那段名為“七里瀧”的航路,實際有七十里,卻只有遇到便風才能順流而下,也才成為名副其實的“七里瀧”。 趙蕃《嚴州道間得順風,俗云七里瀧。 篙師云風便才七里,無風乃七十里爾》詩云:“桐江多奔湍,牽挽厭勞止。 舊云七里瀧,實乃七十里。 篙師為予言:風便輒易爾。 回思前日驚,留滯固可喜。 溪神果何心,憐我倦行李。 有風西南來,不徐亦不駛。 布帆保無恙,為賜何其侈。 眼中峰巒過,天外鷗鳥起。”在介紹七里瀧與風速的關系時,詩人還順便描繪了桐江“眼中峰巒過,天外鷗鳥起”的壯美風光,抒寫了內心的愉悅之情。

  與行役詩的傳統(tǒng)內容相同,趙蕃的行役詩也大量記錄了船行中遭遇的種種艱難,主要有來自自然界的疾風驟雨、急流險灘、船行不暢以及詩人的心理感悟等。 如“茲行又累日,逆風苦悲號。 曾微咫尺帆,頗費千萬篙”(《自溧陽達上塘官河,舟屢行矣,不能盡名其所經,偶書小韻》),描述船逆風而行,只好收起風帆依靠竹篙艱難行進。 不過,最令人驚心動魄的,是遇見狂風時船上危機四伏的情景。 其《十三日逆風,舟行甚遲》云:“昨夜縱風幾喪生,今朝溯水頗留行。 細看洶涌收帆腳,孰若夷猶聽漿聲。”經歷昨夜兇險的狂風后,詩人面對逆水艱難行進的船只,沒有埋怨船行緩慢,而是悠然從容地諦聽起船槳咿咿呀呀的聲音,這是劫后余生的詩人對生活的頓悟使然。 趙蕃詩中類似的記述很多,其《半江遇風濤,其勢危甚,晚示同舟》的記述也非常生動:

  言歸固多欣,值險輒大怖。 方趨順風捷,忽與奔濤遇。 得非蛟龍爭,無乃雷霆怒。 我舟僅如掌,我命且如縷。 何止失人色,殆欲成狼顧。 神明力扶持,生死費調護。 平生素多艱,安坐乃其處。 便哦歸來辭,勿草遠游賦。 同行信同憂,相唁勞相諭。 急反浪頭魂,還尋酒中趣。

  詩人描述遇險時“我舟僅如掌,我命且如縷。 何止失人色,殆欲成狼顧”等驚險的情景、人們驚懼的神色以及劫后余生及時行樂的特寫,使人真切感受到船行中的艱難與兇險。 在船行的旅途中,詩人的心頭也會涌起種種復雜的感情,愁苦和迷茫之情就經常襲來,其《舟行》和《九月二日發(fā)舟快閣下》分別描述說:

  下水復上水,暮秋仍早秋。 暫歸非去吏,觸緒苦添愁。 本乏風雅作,謾于山水游。 經營欲終日,人謂我何求? (《舟行》)開船風打頭,舉棹水分流。 到處皆成客,今年未識秋。 意哀吟蟋蟀,聲苦亂颼?。 拊枕仍推枕,誰知夢覺憂。 (《九月二日發(fā)舟快閣下》)前一首詩描寫漫長的行程,抒發(fā)人生之路迷茫而不知所求的凄涼;后一首詩描寫秋末冬初的深夜里,秋蟲的哀吟彌漫在耳畔,詩人輾轉難眠,夢醒后更感悲傷。 詩人關于“人謂我何求”的深沉思索與“拊枕仍推枕”等細節(jié)描寫,充分渲染出客居他鄉(xiāng)的游子內心無盡的思念與愁苦。

  詩人的羈旅之愁,不只產生于船行中,而且途經湖面、陸地或山林時也同樣很強烈。 其《將至鄔子》云,“湖水冬猶壯,林煙晚更孤。 荒涼詩莫狀,零落雁成圖”;《將宿天心寺,以失路遂止野人家》云,“一出有百阻,吾生何太艱。 問途迷野寺,積淖落前山”。 前一首詩中,壯闊的湖水、岸邊荒涼的林煙及天上飛過的整齊的雁陣,與形單影只的游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此情此景,也使詩人心頭的孤獨寂寞與遲暮衰老之情陡然增加,不禁感嘆“歷歷舊行路,蕭蕭新鬢須。 不知造物意,投老又何如”。 后一首詩寫迷路的詩人禍不單行,還要面對眼前遍布泥濘的道路,只有徒喚奈何。 詩人在從湖南到江西安仁縣的途中,也曾遇到連續(xù)的雨天,道路異常難行,病中的詩人被迫滯留巴陵:“渺莽重湖路,羈棲一病身。 欲行行未得,風雨況頻頻”(《移官巴陵,行有日矣,書呈唐德輿、程士和、梁和仲、于去非、段元衡、邢大聲七首》之二)。 “渺莽”、“羈棲”、“病身”等詞語,渲染了縈繞于詩人心頭的沉重而綿長的苦悶之情。從旅途的艱難聯(lián)想到人生之路的艱難,表現(xiàn)了趙蕃行役詩含蘊深廣的特點。 “下水有放溜,溯流多哭灘。 人能等遲速,事豈病艱難。 返照千山赤,春風兩鬢寒”(《閏月二十日離玉山,八月到余干易舟,又二日抵鄱陽城,追集途中所作,得詩十有二首》之四),從船順水的快速暢意與溯流而行的緩慢艱難,聯(lián)想到人生際遇的差異。 春風和煦、陽光普照的美景也難掩詩人斑白的雙鬢,詩人難免抒發(fā)對時光流逝的感慨。 再如“回首江山舊,他年來往頻。 人誰無一飽? 汝獨值多辛。 泛泛將何往? 悠悠愧此身”(《富陽道中遇風感嘆作》),他對人生艱難的感嘆,既飽含人生漂泊不定的內涵,也隱隱流露出無所建樹的迷惘;而“前山后山異夷險,昨日今日分炎涼。 人間萬事只如此,那似一杯真意長”(《竹巖道間》),則抒寫了詩人對迅疾變化的人間萬象與世態(tài)炎涼的社會現(xiàn)實的無盡感慨。

  三、意蘊豐富而筆致細膩

  在審美特質上,趙蕃的行役詩善于把豐富的情感內蘊與細膩的抒情筆法有機統(tǒng)一,使之渾然一體,表現(xiàn)出意蘊豐厚而筆致細膩的抒情特質。 情感內蘊的豐厚深沉體現(xiàn)在,當抒發(fā)身處異鄉(xiāng)的孤獨寂寞等深摯情感時,既有對時光流逝的深沉嘆息,也有對衰老貧病際遇的無盡感傷,還有思鄉(xiāng)懷友等豐富的內容。 詩人窮困潦倒的境況,折射了南宋中后期內憂外患的社會現(xiàn)實,反映了身處衰微時世文人的末世情懷。 不過,在感情基調上,也有少數(shù)幾首抒寫了辭官返鄉(xiāng)途中的欣喜之情。

  首先,感嘆時光流逝與年華衰老。 在羈旅他鄉(xiāng)的旅程中,游子常有時光飛逝的感覺。 趙蕃感嘆時光流逝與年華衰老的行役詩也很多。 在預示春天將臨的新年,他說,“客里那知歲月遷,梅花報我又今年。 蘭溪橋下扁舟泊,把筆題詩意惘然”(《元日寄成父四首》之四);看到明媚的春光,他說,“客路不知時節(jié)移,忽逢柳色已依依。 無?卻數(shù)離家日,臘盡春回方始歸”(《安仁艤舟作》),在漫長的旅程中,看到怒放的梅花,他猛然想起新的一年又到了,目睹蒼翠欲滴的依依柳色,才恍然大悟又到春天了,可見客路漫漫而時光易逝。

  “是身真老矣,南北更東西”(《巴丘驛晚題二首》之二),“相逢頗恨夫何晚,華發(fā)蕭蕭今滿頭”(《贈王進之》)。 自然,時光流逝的感慨,也時常伴有年華衰老的嘆息,尤其是在萬物蕭索的秋天,這種傷感愈發(fā)強烈。 他的《書合龍寺舊題后》描述說:“題詩客子鬢如銀,壁上題詩墨尚新。 犬已久忘曾宿客,半山風鐸似迎人。”在一次行役中,他曾先后兩次投宿合龍寺,第二次留宿時,前一次題寫于合龍寺墻壁上的詩墨跡尚新,再至時,詩人感覺自己已雙鬢如銀。 形象鮮明的對比,蘊含著年華老去的悲嘆。 在一個秋冬之交的漫長行程中,詩人目睹“草草朝成市,匆匆客系船。 荒雞亂人語,細雨雜炊煙”的蕭條冷落的情景,不禁感慨“歲月真前夢,江山殆宿緣。 沙鷗應笑我,疏鬢異當年”(《閏月二十日離玉山,八月到余干易舟,又二日抵鄱陽城。 追集途中所作,得詩十有二首》之二),江山可愛而歲月無情地流逝,詩人稀疏的鬢發(fā)就是實實在在的明證。

  其次,描寫羈旅他鄉(xiāng)時饑寒交迫、窮困潦倒的悲涼境遇。 詩人對時光流逝的感慨,常常伴隨對潦倒境遇的嘆息,如“病中曾覓?鰉炊,別后東西無自知”(《袁州北崇勝寺二首》之一)。 還有某年的農歷九月,詩人前往蔣山(今屬江蘇南京)的途中,突然“寒風動地至”,一場早雪不期而至,“我行蔣山來,解轡菩提坊。 一飯誰為設,百錢倒空囊。 平生遠游意,到此增彷徨”(《九月十一日雪二首》之一),他缺衣少食,一縷孤苦無助的悲傷襲上心頭,禁不住悲嘆“故山邈何許,倏忽半歲辭”,徒喚“芻薪且弗給,更問裘褐為”(《九月十一日雪二首》之二)。 趙蕃一生貧困,即使為官,也是因生計所迫,因此,在仕宦的征程中,這種窮困潦倒的悲慨就更加強烈。 其《飯楓橋鋪》云:“春風空浩浩,客意只凄凄。 驅我因微祿,言歸欠薄畦。”他對好友訴說道:“謾言詩作祟,長愧食為謀”(《次韻深父送行》),“走遍東南數(shù)十州,皇皇長愧食為謀”(《贈王進之》)。 詩人對一飯無著、囊空如洗的悲嘆,以及對被微祿所驅、惶惶然“為食而謀”的描寫,足見其生活境遇的悲慘和內心的凄涼。

  再次,抒發(fā)思鄉(xiāng)念友與隱逸情懷。 思念家鄉(xiāng)與親人,是中國文學長盛不衰的主題之一,從《詩經》中的《采薇》、《東山》等篇,到唐代李白“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王維“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等傳唱久遠的詩句,都蘊含了人間美好的至愛親情。 在羈旅行役中,趙蕃思念家鄉(xiāng)與親人的情感非常濃烈,他經常為自己遠離家鄉(xiāng)、孤身在外漂泊的生活感到悵然若失。 如“客夢一何短,鄉(xiāng)關一何長。 拊身念艱虞,失足增彷徨”(《枕上有感二首》之一),他客中難眠,連做夢的時間都很短,而對親人的深情思念,使他感到鄉(xiāng)關漫漫。 雪上加霜的是,在他鄉(xiāng)窘迫窮困的日子里,詩人還曾生病,令他更加不堪:“歲晚仍湖路,客中還病身。”(《二十一日湖中》)此時,詩人的鄉(xiāng)關之情與隱逸之思不禁油然而生。 趙蕃抒發(fā)濃濃的思鄉(xiāng)情結,還經常借助傳統(tǒng)的比興手法,以孤獨飛翔的大雁等飛鳥起興,比擬自己羈旅漂泊的孤獨與寂寞。 他的《感歸鳥》詩云:“鳥雀知既夕,相逢如擇棲。 嗟余獨何者? 失侶自東西。”又如,《孤雁三首》云:“孤雁哀哀叫曉霜,客衾如水待天光。 不緣杜宇催歸去,未信寒猿解斷腸”,“孤雁哀哀叫晚云,半年為客嘆離群。 丁東幽佩別來久,斷續(xù)清砧遠不聞”。 鴻雁孤獨的哀鳴,寒猿斷腸的哀號,洗衣婦斷續(xù)凄清地敲打砧板的聲音,以及客居他鄉(xiāng)的詩人發(fā)出的長吁短嘆,再輔以凄清如水的月光背景,充分襯托出詩人纏綿不盡的鄉(xiāng)愁,令人感傷不已。

  “旅食頻年倦,田居樂事遙”(《旅食有作》),伴隨著對家鄉(xiāng)的深情思念,詩人的隱逸情結也愈加強烈。 在“歲月常為旅,饑寒不自謀”(《趨上饒道中》)的羈旅生活中,他“明朝更西去,依舊覓扁舟”的歸隱愿望更加強烈(《閏月二十日離玉山,八月到余干,易舟又二日抵鄱陽城。 追集途中所作,得詩十有二首》之十二)。 他非常羨慕那些在船行途中常常與己相依相伴的白鷗、林中自由啼鳴的小鳥以及天上展翅飛翔的鴻雁:“草草天涯棹,悠悠江上鷗”(《閏月二十日離玉山,八月到余干易舟,又二日抵鄱陽城。 追集途中所作,得詩十有二首》之十二),“翩翩羨林鳥,閑逸愧沙鷗”(《趨上饒道中》),“歸飛慕鴻雁,沿戲狎鳧?”(《巴丘驛晚題二首》之二)。 他傾慕陶淵明筆下傍晚及時還家的倦鳥,不屑于像那些展翅捕獵的饑鷹一樣費盡心機、虎視眈眈地專注于獵物:“久客日復日,窮冬冰復冰。 知還憐倦鳥,側翅恥饑鷹”(《次韻成父舟中》)。 有時,詩人在旅程中以詩直抒胸臆,傾訴濃烈的隱逸情懷。 在《松原山行七絕》組詩中,他非常難得地直筆心中的豪言壯語:“莫道松原路不通,擔肩樵斧往來同。 老夫自是山中友,要涉崎嶇盡日中”(《松原山行七絕》之二),“涉水穿云殊好在,自知元是個中人。 何時粗畢尚平志,衡岳匡廬收此身”(《松原山行七絕》之六),抒發(fā)了游覽山林時的愉悅與真誠傾慕隱逸生活的灑脫情懷。

  趙蕃的行役詩,也有懷念友人的內容。 如《衡山道中懷清江舊游寄長沙諸公》、《舟中讀子進昆仲西游集有懷其人作詩寄之并示成父弟二首》、《八月八日發(fā)潭州后得絕句四十首》之二,都是懷念友人的佳作;而《過潼川之飛烏縣,見余干丞相題驛舍詩有感次韻》、《鉛山道中懷故興化令賈元放、故郁林教授賈季承》等篇,則是懷念已逝的趙汝愚等親友。 他的《宿彭湖寺懷斯遠》寫道,“路仄山崖滑,庭中桂樹蒼。 驟沖?雨過,徐步晚風長。 沽酒尋官道,哦詩繞佛廊。 曠懷思我友,林趣憶支郎”,以清新蕭疏的秋景,襯托沽酒歸來、邊飲酒邊作詩的超逸瀟灑的詩人形象,并以漢末三國時博學多才的僧人支謙(當時人稱為支郎),比擬志趣曠達、才智超拔的徐斯遠,抒發(fā)對友人的深情思念之情。

  最后,從客觀存在和辨證思考的角度,我們也應注意到,趙蕃的行役詩,雖然絕大部分是悲苦凄涼的生活實錄,但也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首抒寫了旅途中的喜悅之情,尤其是歸家時的欣喜。 其中,他從湖南辭官歸來途中寫作的《八月八日發(fā)潭州后得絕句四十首》組詩,有幾首抒寫了詩人投紱歸來時心靈的解脫與釋然。 這次旅程,路途漫長,農歷八月八日從潭州出發(fā),九月將盡時才到家,行程一個多月。雖然這組詩中的大部分詩歌仍然難免行役的悲傷與嘆息,不過,因為終于可以實現(xiàn)隱居田園的夙愿了,趙蕃還是很高興的。 在離開潭州(今湖南長沙一帶)后,他對因遭遇逆風而變得緩慢的船行沒有太介意,反而幽默地勸誡心急的孩子們說,“湘神知我愛湘中,故遣舟遲匪厄窮”(之一)①。 從他的“倦游歸去渾忘事,淹速從渠不計窮”(之五)、“三徑雖荒菊尚存,重陽想見露花繁”(之三十)等句,可見他對田園生活的盼望之切。 他興奮地描述歸途中的景色與自己的心情說:

  煙消日出見秋真,政恐卻成憔悴人。 賴是倦游歸去日,扁舟載著自由身。 (之二十四)

  仰山山峙季溪流,知我東歸俾暫留。 盡日如推復如蕩,為之成喜不成憂。 (之二十)

  去歲重陽事已訛,今年亦復病蹉跎。 明年想見山中集,弟妹團欒黃菊歌。 (之四)

  他見到熟悉的仰山和溪流,以為它們都能認識自己這位昔日的老朋友,于是高興地與它們對話。一句“扁舟載著自由身”,可見詩人興奮的心情何其高漲。 在歸途中,想到從此終于可以與弟妹們團聚一堂了,雖然去年和今年的重陽節(jié)已成過去,但來年的重陽節(jié)就可以一起登高、賞菊、唱歌了,他心中還是充滿期待。

  【①該詩后趙蕃自注云:“是日逆風,舟行寸寸而上。”】

  四、結語

  綜上所述,趙蕃行役詩的特點如下:一是數(shù)量較多,組詩很多;二是忠實地紀錄了詩人的見聞感受,并且把行蹤見聞與內心律動渾然融合,意蘊深廣;三是豐富的情感內蘊與細膩的抒情筆法有機統(tǒng)一。與上述特點密切聯(lián)系,筆者還想強調兩點:

  一是從文學傳統(tǒng)的承繼與發(fā)展角度來看,趙蕃行役詩抒寫個人窮愁際遇與凄苦情懷的風格特征,繼承了《詩經》行役詩“以哀怨為情感特征,以悲劇性為基調”[12]的審美特質,充溢著悲苦凄涼的意蘊情感。 在數(shù)量與內涵上,趙蕃抒寫羈旅行役之苦的行役詩,遠超抒發(fā)旅途快樂的詩作,折射出南宋社會充滿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的政治情勢,這與晚唐行役詩的題材、內容和風格也非常相似。 “晚唐時期由于社會動亂、政治黑暗、科場腐敗,導致出現(xiàn)大量處于漂泊、流離、困窘狀態(tài)的失意文人,因而涌現(xiàn)大量的羈旅行役詩。 這些詩有的著重再現(xiàn)士人長期淹留客寓中的凄惶苦況,有的重在抒發(fā)士人漂泊他鄉(xiāng)時的鄉(xiāng)關之思,有的體現(xiàn)士人懷才不遇、淪落天涯的焦灼和憤慨,有的則表現(xiàn)士人關心時局、感時傷世的現(xiàn)實精神。 從這些詩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晚唐社會某些層面的真實面貌,特別是身處衰微時世的文人的末世情懷,進而深入體會晚唐詩歌的獨特魅力。”[13]同樣是抒發(fā)衰微時世文人的“末世情懷”,在情感內蘊上,與晚唐時代的詩作相比,趙蕃的行役詩內涵更顯豐厚,幾乎涵蓋了晚唐行役詩人詩作的絕大部分內容,這也正是趙蕃行役詩的社會認識價值所在。

  二是從文學創(chuàng)作理論與實踐的角度看,趙蕃行役詩的突出成就,正是對宋代詩歌創(chuàng)作倡導“江山之助”的實踐,也與當時的張元干等著名愛國詞人“豪邁慷慨、沉郁悲憤”[14]的審美特質相呼應。 山水名勝可以提供作詩的素材,激發(fā)詩性靈感,這在兩宋時期普遍存在而且具有積極的影響,如黃庭堅認為“詩到隨州更老成,江山為助筆縱橫”[15],楊萬里也說“山中物物是詩題”[16]。 對此,古往今來,眾多的文學批評家都有過許多精辟的論斷,筆者在此不再贅述,而僅借用周裕鍇先生的一段評述表明自己的觀點:“就陶冶人格性靈而言,宋人相信自然山川中有一種與人性同構的靈氣,因而,游歷山川可以吸納自然界瑰奇壯麗之氣與幽深玄渺之超,使人格得以升華,使人性得以凈化。”[17]這也應該是趙蕃行役詩的創(chuàng)作目的和審美價值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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