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蒹葭原文及翻譯注釋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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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的象征,不是某詞某句用了象征辭格或手法,而是意境的整體象征。那么關于這首蒹葭我們該怎么賞析呢?以下是小編準備的一些詩經(jīng)蒹葭原文及翻譯注釋賞析,僅供參考。
詩經(jīng)蒹葭原文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詩經(jīng)蒹葭譯文
河邊蘆葦青蒼蒼,秋深露水結成霜。 意中之人在何處?就在河水那一方。
逆著流水去找她,道路險阻又太長。 順著流水去找她,仿佛在那水中央。
河邊蘆葦密又繁,清晨露水未曾干。 意中之人在何處?就在河岸那一邊。
逆著流水去找她,道路險阻攀登難。 順著流水去找她,仿佛就在水中灘。
河邊蘆葦密稠稠,早晨露水未全收。 意中之人在何處?就在水邊那一頭。
逆著流水去找她,道路險阻曲難求。 順著流水去找她,仿佛就在水中洲。
詩經(jīng)蒹葭注釋
1.蒹(jiān):沒長穗的蘆葦。葭(jiā):初生的蘆葦。蒼蒼:鮮明、茂盛貌。下文“萋萋”、“采采”義同。
2.蒼蒼: 茂盛的樣子 3.為:凝結成。
4.所謂:所說的,此指所懷念的。
5.伊人:那個人,指所思慕的對象。
6.一方:那一邊。
7.溯洄:逆流而上。下文“溯游”指順流而下。一說“洄”指彎曲的水道,“游”指直流的水道。
8.從:追尋。
9.阻:險阻,(道路)難走。
10.宛:宛然,好像。
11.晞(xī):干。
12.湄:水和草交接的地方,也就是岸邊。
13.躋(jī):水中高地。
14.坻(chí):水中的沙灘
15.涘(sì):水邊。
16.右:迂回曲折。
17.沚(zhǐ):水中的沙灘。
詩經(jīng)蒹葭創(chuàng)作背景
此詩曾被認為是用來譏刺秦襄公不能用周禮來鞏固他的國家(《毛詩序》《鄭箋》),或惋惜招引隱居的賢士而不可得的(姚際恒《詩經(jīng)通論》、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但跟《詩經(jīng)》中多數(shù)詩內容往往比較具體實在不同,此詩并沒有具體的事件與場景,甚至連“伊人”的性別都難以確指。上述兩種理解也許當初是有根據(jù)的,但這些根據(jù)或者沒有留存下來,或者不足以服人,因而他們的結論也就讓人懷疑了。現(xiàn)代大多數(shù)學者都把它看作是一首情詩,當是為追求心中思慕之人而不可得而作。陳子展《詩三百解題》說:“《蒹葭》一詩,無疑地是詩人想見一個人而竟不得見之作。這一個人是誰呢?他是知周禮的故都遺老呢,還是思宗周、念故主的西周舊臣呢?是秦國的賢人隱士呢,還是詩人的一個朋友呢?或者詩人自己是賢人隱士一流、作詩明志呢?抑或是我們把它簡單化、庸俗化,硬指是愛情詩,說成詩人思念自己的愛人呢?解說紛歧,難以判定。”
詩經(jīng)蒹葭鑒賞
《秦風》中的一些篇章往往激蕩著一種西北邊鄙的慷慨悲壯的聲音,“修我戈矛,與子同仇”成為它的典型音調。而《秦風·蒹葭》這首表現(xiàn)男女戀情的詩歌,卻脫盡黃土高原的粗獷沉雄氣息,將人們帶到充滿水鄉(xiāng)澤國情調的渺遠空靈、柔婉纏綿境界之中。它是《秦風》中引人注目的別調,也是古代愛情詩的絕唱。
詩中“白露為霜”給讀者傳達出節(jié)序已是深秋了,而天才破曉,因為蘆葦葉片上還存留著夜間露水凝成的霜花。就在這樣一個深秋的凌晨,詩人來到河邊,為的是追尋那思慕的人兒,而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彌望的茫茫蘆葦叢,呈出冷寂與落寞,詩人只知道所苦苦期盼的人兒在河水的另外一邊。從下文看,這不是一個確定性的存在,詩人根本就不明伊人的居處,還是伊人像“東游江北岸,夕宿瀟湘沚”的“南國佳人”(曹植《雜詩七首》之四)一樣遷徙無定,也無從知曉。這種也許是毫無希望但卻充滿誘惑的追尋在詩人腳下和筆下展開。把“溯洄”、“溯游”理解成逆流而上和順流而下或者沿著彎曲的水道和沿著直流的水道,都不會影響到對詩意的理解。在白居易《長恨歌》中,楊貴妃消殞馬嵬坡后,玄宗孤燈獨守,寒衾難眠,通過道士鴻都客“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尋找,仍是“兩處茫茫皆不見”,但終究在“虛無縹緲”的海外仙山上找到了已成仙的楊貴妃,相約重逢于七夕。而《蒹葭》中,詩人一番艱勞的`上下追尋后,伊人仿佛在河水中央,周圍流淌著波光,依舊無法接近。《周南·漢廣》中詩人也因為漢水太寬無法橫渡而不能求得“游女”,陳啟源說:“夫說(悅)之必求之,然惟可見而不可求,則慕說益至?!?《毛詩稽古編·附錄》)“可見而不可求”,可望而不可即,加深著渴慕的程度。詩中“宛”字表明伊人的身影是隱約縹緲的,或許根本上就是詩人癡迷心境下生出的幻覺。
以下兩章只是對首章文字略加改動而成,這種僅對文字略加改動的重章疊唱是《詩經(jīng)》中常用的手法。具體到此詩,這種改動都是在韻腳上——首章“蒼、霜、方、長、央”屬陽部韻,次章“萋、晞、湄、躋、坻”屬脂微合韻,三章“采、已、涘、右、濁”屬之部韻——如此而形成各章內部韻律協(xié)和而各章之間韻律參差的效果,給人的感覺是:變化之中又包涵了穩(wěn)定。同時,這種改動也造成了語義的往復推進。如“白露為霜”“白露未晞”“白露未已”——夜間的露水凝成霜花,霜花因氣溫升高而融為露水,露水在陽光照射下蒸發(fā)——表明了時間的延續(xù)。
跟《詩經(jīng)》中多數(shù)情詩內容往往比較具體實在者不同,這首詩的意蘊特別空靈虛泛。它不但沒有具體的事件、場景甚至連主人公是男性抑或女性都難以確指。全篇著意渲染一種渺遠虛惘的境界氣氛,一種執(zhí)著纏綿而又略帶感傷的情調,一種向往追尋而渺茫難即的意緒。它表現(xiàn)的不是具體的愛情故事和場景情節(jié),而是抒情主人公心靈的追求與嘆息。由于它脫略了愛情生活的具體形跡,只表現(xiàn)一種渺茫中的追尋,因此比起《詩經(jīng)》中另外一些情詩,顯然要純粹得多,是一種感情的提純與升華。從這點說,它似乎比較接近后世某些純然抒情的文人愛情詩,而與熱烈坦率而有時不免涉于粗鄙的民間情歌有別。
由于它表現(xiàn)的是一種比較抽象的意緒,又不是采取直抒的方式,而是借助秋水蒹葭、佇立凝望、反復追尋、渺茫難即的情境來表現(xiàn),因此詩中的境界就帶有象征意味。如果坐實為解,則明明“在水一方”的伊人,何以逆流、順流而尋都杳遠難即,就相當費解;而作象征看,則所謂“溯洄”“溯游”“道阻且長”“宛在水中央”等等不過是反復追尋及追尋之艱難、渺遠的一種象征,理解起來毫無滯礙。王國維將這首詩與晏殊的《蝶戀花》“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相提并論,認為“最得風人情致”,可能也跟它們共同具有的象征色彩有關。錢鍾書《管錐編》則更博舉中外作品,認為此篇所賦,即企慕之象征。寫愛情而越過寫實,進入象征領域,這在多緣事而發(fā)的古代抒情詩中并不多見。這首詩境界之高遠,即與象征色彩有關。
感情的性狀既如此純粹虛泛,感情的表達又接近象征,這表現(xiàn)渺茫追尋的情詩遂具有引發(fā)不同聯(lián)想的多重意蘊。一般讀者固然可以從詩中所描繪的情景喚起相似的愛情體驗,具有較高藝術素養(yǎng)的讀者則可從詩中所描繪的象征性境界產(chǎn)生更豐富深遠的聯(lián)想,喚起某種更廣泛的人生體驗。不妨說,它的表層意與深層意蘊都是耐人反復涵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