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詩人徐志摩的詩
徐志摩(1897年1月15日-1931年11月19號),原名章垿[xù],字槱[you]森,留學(xué)英國時改名志摩,曾經(jīng)用過的筆名有南湖、詩哲、海谷、谷、大兵、云中鶴、仙鶴、刪我、心手、黃狗、諤諤等。浙江嘉興海寧硤石人?,F(xiàn)代詩人、散文家,新月派代表詩人,新月詩社成員。下面是小編給大家?guī)淼?,歡迎大家閱讀參考,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徐志摩詩選一
花的快樂
假若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瀟灑,
我一定認(rèn)清我的方向
——飛揚(yáng),飛揚(yáng),飛揚(yáng),
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yáng),飛揚(yáng),飛揚(yáng),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飛舞,
認(rèn)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里探望
——飛揚(yáng),飛揚(yáng),飛揚(yáng),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藉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殘 詩
怨誰?
怨誰?
這不是青天里打雷?
關(guān)著:
鎖上;
趕明兒瓷花磚上堆灰!
別瞧這白石臺階光滑,
趕明兒,
唉, 石縫里長草,
石板上青青的全是莓!
那廊下的青玉缸里養(yǎng)著魚真鳳尾,
可還有誰給換水,
誰給撈草,誰給喂!
要不了三五天準(zhǔn)翻著白肚鼓著眼,
不浮著死,也就讓冰分兒壓一個扁!
頂可憐是那幾個紅嘴綠毛的鸚哥,
讓娘娘教得頂乖,
會跟著洞簫唱歌,
真嬌養(yǎng)慣,喂食一遲,
就叫人名兒罵,
現(xiàn)在,您叫去!
就??赵鹤咏o您答話!……
變與不變
樹上的葉子說:
“這來又變樣兒了,
你看,
有的是抽心爛,有的是卷邊焦!”
“可不是,”
答話的是我自己的心:
它也在冷酷的西風(fēng)里褪色,凋零。
這時候連翩的明星爬上了樹尖;
“看這兒,”
它們仿佛說:
“有沒有改變?”
“看這兒,”
無形中又發(fā)動了一個聲音,
“還不是一樣鮮明?”
---插話的是我的魂靈。
半夜深巷琵琵
又被它從睡夢中驚醒,
深夜里的琵琶!
是誰的悲思,
是誰的手指,
像一陣凄風(fēng),
像一陣慘雨,
像一陣落花,
在這夜深深時,
在這睡昏昏時,
挑動著緊促的弦索,
亂彈著宮商角徵,
和著這深夜,荒街,
柳梢頭有殘月掛,
阿,半輪的殘月,
像是破碎的希望他,
他 頭戴一頂開花帽,
身上帶著鐵鏈條,
在光陰的道上瘋了似的跳,
瘋了似的笑,
完了,他說,吹糊你的燈,
她在墳?zāi)沟哪且贿叺龋?/p>
等你去親吻,
等你去親吻,
等你去親吻!
再別康橋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艷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橋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淀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蒿,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云彩。
徐志摩詩選二
黃 鸝
一掠顏色飛上了樹。
“看,一只黃鸝!”
有人說。翹著尾尖,
它不作聲,
艷異照亮了濃密
--- 像是春光,
火焰,像是熱情。
等候它唱,
我們靜著望,怕驚了它。
但它一展翅,
沖破濃密,化一朵彩云;
它飛了,不見了,
沒了
---像是春光,火焰,像是熱情。
我不知道風(fēng)
--- 我不知道風(fēng)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輕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風(fēng)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 我是在夢中,
她的溫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風(fēng)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 我是在夢中,
甜美是夢里的光輝。
我不知道風(fēng)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負(fù)心,我的傷悲。
我不知道風(fēng)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悲哀里心碎!
我不知道風(fēng)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 我是在夢中,
黯淡是夢里的光輝!
殘 春
昨天我瓶子里斜插著的桃花
是朵朵媚笑在美人的腮邊掛;
今兒它們?nèi)土祟^,全變了相:--
紅的白的尸體倒懸在青條上。
窗外的風(fēng)雨報告殘春的運命,
喪鐘似的音響在黑夜里叮嚀:
“你那生命的瓶子里的鮮花也
變了樣:艷麗的尸體,誰給收殮?”
闊的海
闊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
我也不想放一只巨大的紙鷂
上天去捉弄四面八方的風(fēng);
我只要一分鐘
我只要一點光
我只要一條縫,--
象一個小孩子爬伏在一間暗屋的窗前
望著西天邊不死的一條縫,
一點光,一分鐘。
獻(xiàn) 詞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際云游,
自在,輕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哪方或地的哪角,
你的愉快是無攔阻的逍遙。
你更不經(jīng)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澗水,雖則你的明艷
在過路時點染了他的空靈,
使他驚醒,將你的倩影抱緊。
他抱緊的只是綿密的憂愁,
因為美不能在風(fēng)光中靜止;
他要,你已飛渡萬重的山頭,
去更闊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為你消瘦,那一流澗水,
在無能的盼望,盼望你飛回!
情 死
玫瑰,壓倒群芳的紅玫瑰,昨夜的雷雨,原來是你發(fā)出的信
號——真嬌貴的麗質(zhì)!
你的顏色,是我視覺的醇醪; 我想走近你,但我又不敢。
青年!幾滴白露在你額上,在晨光中吐艷。
你頰上的笑容,定是天上帶來的;可惜世界太庸俗,不能供
給他們常住的機(jī)會。你的美是你的運命!
我走近來了;你迷醉的色香又征服了一個靈魂一—我是你
的俘虜!
你在那里微笑,我在這里發(fā)抖,
你已經(jīng)登了生命的峰極。你向你足下望——一個天底的深
潭:
你站在潭邊,我站在你的背后,一—我,你的俘虜。
我在這里微笑!你在那里發(fā)抖。
麗質(zhì)是命運的命運。
我已經(jīng)將你禽捉在手內(nèi):我愛你,玫瑰!
色、香、肉體、靈魂、美、迷力——盡在我掌握之中。
我在這里發(fā)抖,你——笑。
玫瑰!我顧不得你玉碎香銷,我愛你!
花瓣、花萼、花蕊,花刺、你,我—一多么痛快啊!一—
盡膠結(jié)在一起!一片狼藉的猩紅,兩手模糊的鮮血。
玫瑰!我愛你!
月下待杜鵑不來
看一回凝靜的橋影,
數(shù)一數(shù)螺鈿的波紋,
我倚暖了石欄的青苔,
青苔涼透了我的心坎;
月兒,你休學(xué)新娘羞,
把錦被掩蓋你光艷首,
你昨宵也在此勾留,
可聽她允許今夜來否?
聽遠(yuǎn)村寺塔的鐘聲,
象夢里的輕濤吐復(fù)收,
省心海念潮的漲歇,
依稀漂泊踉蹌的孤舟!
水粼粼,夜冥冥,思悠悠,
何處是我戀的多情友,
風(fēng)颼颼,柳飄飄,榆錢斗斗,
令人長憶傷春的歌喉。
我等候你
我等候你。
我望著戶外的昏黃
如同望著將來,
我的心震盲了我的聽。
你怎還不來? 希望
在每一秒鐘上允許開花。
我守候著你的步履,
你的笑語,你的臉,
你的柔軟的發(fā)絲,
守候著你的一切;
希望在每一秒鐘上
枯死──你在哪里?
我要你,要得我心里生痛,
我要你火焰似的笑,
要你靈活的腰身,
你的發(fā)上眼角的飛星;
我陷落在迷醉的氛圍中,
像一座島,
在蟒綠的海濤間,不自主的在浮沉……
喔,我迫切的想望
你的來臨,想望
那一朵神奇的優(yōu)曇
開上時間的頂尖!
你為什么不來,忍心的!
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你這不來于我是致命的一擊,
打死我生命中乍放的陽春,
教堅實如礦里的鐵的黑暗,
壓迫我的思想與呼吸;
打死可憐的希冀的嫩芽,
把我,囚犯似的,交付給
妒與愁苦,生的羞慚
與絕望的慘酷。
這也許是癡。竟許是癡。
我信我確然是癡;
但我不能轉(zhuǎn)撥一支已然定向的舵,
萬方的風(fēng)息都不容許我猶豫──
我不能回頭,運命驅(qū)策著我!
我也知道這多半是走向
毀滅的路,但
為了你,為了你,
我什么都甘愿;
這不僅我的熱情,
我的僅有理性亦如此說。
癡!想磔碎一個生命的纖維
為要感動一個女人的心!
想博得的,能博得的,至多是
她的一滴淚,
她的一聲漠然的冷笑;
但我也甘愿,即使
我粉身的消息傳給
一塊頑石,她把我看作
一只地穴里的鼠,一條蟲,
我還是甘愿!
癡到了真,是無條件的,
上帝也無法調(diào)回一個
癡定了的心如同一個將軍
有時調(diào)回已上死線的士兵。
枉然,一切都是枉然,
你的不來是不容否認(rèn)的實在,
雖則我心里燒著潑旺的火,
饑渴著你的一切,
你的發(fā),你的笑,你的手腳;
任何的癡想與祈禱
不能縮短一小寸
你我間的距離!
戶外的昏黃已然
凝聚成夜的烏黑,
樹枝上掛著冰雪,
鳥雀們典去了它們的啁啾,
沉默是這一致穿孝的宇宙。
鐘上的針不斷的比著
玄妙的手勢,像是指點,
像是同情,像的嘲諷,
每一次到點的打動,我聽來是
我自己的心的
活埋的喪鐘。
現(xiàn)代詩人徐志摩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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