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文章精選
吃飯的文章精選
人以食為天,可見吃飯對于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在吃飯的過程中,下面是學(xué)習(xí)啦小編為你整理的關(guān)于吃飯的文章精選,希望對你有用!
關(guān)于吃飯的文章精選1:胡扯吃飯
作者:葉周
今天中午吃飯,要了一碗牛肉面,俗話有云,一天一碗牛肉面,力拔山兮氣蓋世??上н€沒吃呢,手腕抽筋了,唉,小可當(dāng)時就仰天長嘆,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也能噎死人,放個屁也能砸著腳后跟,真是禍不單行,不過還好,在下活動了一二,也就好了。雖然遭遇小小的挫折,但是心情不錯,乘興寫一篇《胡扯一二》,調(diào)節(jié)一些心情。話說回來,人總會有倒霉的時候,倒霉了能及時的調(diào)節(jié)自嘲一二,來個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挺不錯的,不過不能過頭了,否則,鬧一個光著屁股推磨——轉(zhuǎn)著圈兒丟人,那就沒意思了。
萬事開頭難,胡扯一二,既然開頭那就繼續(xù)了,人的思想是個奇怪的東西,我吃牛肉面手小心抽筋了,要是古人吃飯遇著倒霉的事了,會怎么樣呢?突然記起來歷史上或許還真的發(fā)生過這樣的事。預(yù)知如何,且聽在下細細道來,話說清朝末年,軍機大臣李鴻章一次請外國人吃飯,這些外國人英國的、美國的、還有其他國家的都是第一次吃中國飯,覺得很新鮮。可能李鴻章是北方人,首先請外國人吃餃子,餃子是很好吃的,可惜這些洋人都沒吃過,不知道怎么吃,所以盯著李鴻章,學(xué)習(xí)一二,李鴻章當(dāng)然毫不知情,他夾起一個餃子,剛往嘴里送,一不小心掉面前的酒杯里了,外國人恍然大悟,原來要把餃子扔酒杯里,于是噼里啪啦的都扔酒杯里了,李鴻章不知所以然。吃完餃子吃面條,李鴻章剛吃了一根面條,似乎明白了剛才的事,不禁撲哧一笑,這一笑不要緊,半根面條從鼻孔里出來了,洋人一看,徹底傻眼了,感嘆道吃中國的飯實在是太有技巧了,學(xué)不會?,F(xiàn)在想想李鴻章真是偉大,多虧了他請洋人吃餃子,吃面條,不然要是吃米飯,就沒意思了。不過人家李中堂李大人可是高明的多,從鼻孔里噴面條,這招可是吃飯的絕活,大概能和金庸武俠里的“降龍十八掌”“乾坤大挪移”等神功相媲美了。我除去吃奶的光陰,面也吃了快二十多年了,碗咬破也練不出這等神功,就不要說那些洋人們了,當(dāng)然現(xiàn)在是外國友人。然而在當(dāng)時的大清帝國來說,李中堂雖然簽訂了不少條約,至于是誰的過錯,不在此處討論,歷史學(xué)家自有公論,就算不是他負全部責(zé)任,也毫無功勞可贊之處,但是在飯桌上,李大人的絕活實在是著實威武,仗打不贏,在吃飯這種事上,堂堂中國豈能無人,大清帝國的飯不是那么好吃的。
吃飯鬧出的笑話,要是說起來還真是不少,當(dāng)年王安石位居宰相之位,一次皇帝大宴群臣,山珍海味什么都有,可是王安石卻只吃一盤菜,有一個小官看見了,就記下了王安石吃的菜。過后不久,小官想要討好王安石。于是將王安石喜歡吃的那盤菜叫了著名的廚師做了幾盤,送到了府上,可惜王安石毫不領(lǐng)情,小官覺得很納悶,他那天明明看見王安石把一盤菜都吃得精光,為什么今天卻看也不看呢?王夫人看出了疑惑,問他道,那天那盤菜是不是擺在王安石的面前,小官回道,是的,王夫人告訴他,那就對了,王安石從來都吃飯只吃擺在他面前的,遠處的一概不碰,所以王安石的菜只有一盤??尚π」俨⒉恢椋?dāng)然王安石之品行由此也可見一二。作為宋朝的宰相大人,不挑食,不以吃飯為主,也是清廉。突然記起來初中歷史課本上,王安石畫像瘦瘦的,嗯,這個會不會是餓的呢?開個玩笑!對比現(xiàn)在,中國的吃飯,我也懶得說三道四的,只是默默祝愿那些腦滿腸肥的官員們,吃飯沒有王安石的境界,也可學(xué)學(xué)李中堂李大人,不要再飯桌上滅了自己的威風(fēng)。當(dāng)然,隨便胡扯,這個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
想起古人吃飯也是如此有趣,我心情也就好多了,中國的吃飯看來真是一門重要的學(xué)問,飯局二字就很能概括吃飯的學(xué)問了。
關(guān)于吃飯的文章精選2:談?wù)勀切┠晡覀兂燥埖氖?/strong>
作者:紫海飄妶
那些年我們吃飯的事
我是一個酷愛吃飯的人,以至于我身邊的人都叫我“飯桶”,但是,我又是能吃卻怎么都吃不胖的人,以至于每次對吃的高談闊論的時候,我都會無緣無故地被指為“眼中釘”。為什么受傷害的總是我?
在吃飯的歲月里,不斷地透視著成長的光芒,我知道的,人總會長大的,不要著急,孩子,你慢慢來。
1
記得小時候吃一頓飯,媽媽要跑完整個村子,叫得心力交瘁,才能把我們叫回家去吃飯,回到家也不能好好吃飯,端起那個專屬于我們自己的盤,把飯菜往里面加,看著差不多分量了,就端著盤玩耍去。天黑了,媽媽找孩子了,我們一群小屁孩玩得正歡,飯菜就吃了那么幾口,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要是冬天,你還會看到薄薄的一層油。這時候,媽媽就急了,胡言亂語,恨不得把我們給煮了吃了,或許還不夠,什么燜燴炸烤全用上才解氣。我們被嚇得乖乖地把飯吃完然后偷偷回家了。幸好那時候沒有那么多的人販子,要不然呀••••••這樣的事情似乎持續(xù)了挺久?,F(xiàn)在聊起這個時候的事情,媽媽總是笑著說,那時候呀,你們可不讓人省心呀••••••臉上泛著幸福的光。
再大一些了,要上學(xué)了,爸爸說,小姑娘要長大了,要懂事,不要到處跑,要好好吃飯••••••然后,他們倆就規(guī)定我以后要在家乖乖把飯吃完才能出門。父母命不敢違,也只有乖乖地遵從??墒且粋€人吃飯是件多么無聊的事,每天晚上到點了就自己坐在石板凳上吃飯。那時候弟弟妹妹還小,要喂,我是大人了,要自己喂自己。記得有一次,我把飯吃完了,無聊得很。突然,靈光一現(xiàn),給自己找點樂子。我把碗夾在我家的小木門上,那是木板和網(wǎng)湊合著建成的門。我學(xué)著媽媽平時煮飯的樣子,給它煽風(fēng)點火,手一松,砰的一聲,碗掉下來了,稀巴爛。這個世界,如果你做了壞事,總會有人知道的。隔壁家的叔叔就在那時剛好經(jīng)過,看到我干的這事,就來湊熱鬧了。問我在干嘛,我說我在煮飯把碗煮壞了,他就說弄壞東西老巫婆會來抓的。我是真的被嚇壞了,然后就躲了起來,爸爸媽媽找了很久才把我找到。我哭著跟媽媽說,我以后再也不煮飯了。現(xiàn)在,我還是不喜歡煮飯。有些事情真的會成為記憶里的傀儡,恐怕是一輩子。
米飯吃多了就會長大,爸爸這樣說的。我已經(jīng)夠得著家里的飯桌了,我就和爸爸媽媽坐在飯桌上一起吃飯了。很多時候,我就開始有著建議者的身份。我總喜歡跟媽媽說,這個菜鹽放多了,那個菜沒油,青菜不脆,肉太肥••••••媽媽瞟了我一眼,朝向我爸,這事跟你爸說。他肯定聽到,他就坐我隔壁。我爸是大廚耶,不過他不輕易下廚。估計,我的挑食就是那時候開始的,因為我有個大廚爸爸,他和我一樣挑。后來,我也不經(jīng)常能吃到爸爸做的菜了,因為他總是很忙,很忙。我知道,如果你覺得生活變得容易了,那是因為有人替你承擔(dān)了這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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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中那會,學(xué)校離家遠,然后就在學(xué)校三餐加住宿。哎呀,那飯菜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咽下去的,可能是餓了啥都好吃的緣故,我開始越來越想念媽媽做的菜了,這是真心話,嗚嗚嗚??墒悄?,也有很好玩的事,我們一個班的很多人一起去吃飯,端著飯盒,找個位子,一群人吱吱歪歪,不亦樂乎。后來上了初三,最喜歡補課,因為人少,阿姨炒菜放的油一樣多,因為人少,阿姨的工作量少,然后心情就好,飯菜自然而然就好吃了。去打飯的時候,還時不時地夸她兩句,阿姨是心花怒放呀,還心疼起我們來了,上學(xué)辛苦,多吃點,猛地往飯盒里夾菜。這莫過于那時除了成績進步之外最幸福的事了。
似乎,這時間都鬼混去了,走得那么快,轉(zhuǎn)眼間就上高中了。不得不說,高中是我成長這么久以來,最充實的一段時光,充實到你連吃飯的時間都想省了。那時多希望肚子里有條拉鏈,直接把飯菜倒進去再把拉鏈拉上,餓不著還省事。而且,高中那會的伙食真是忒難吃,和初中相比,突然覺得,初中的就是佳肴呀。那時,晚上回去姑姑家吃晚飯,多么幸福的事呀,中午在學(xué)校把肚子基本填飽,晚上回去大開殺戒,哪怕回去光吃白飯混著湯也能吃很多碗。我的大飯量是不是從那時開始的呢?有待研究呀。真心覺得那時的苦是一輩子最踏實的時光,雖然有埋怨,有不甘,又哭又笑,但是真的在真心付出,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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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三年,熬著熬著就過了。轉(zhuǎn)眼間就到了要嫁人的年齡了,媽媽嘮叨著。大學(xué),最肆無忌憚的時光。一天就那么幾節(jié)課。上課再也不是談?wù)撝裉焓裁醋鳂I(yè),什么時候交的事情了,而是從一開始就討論著今天中午哪個飯?zhí)贸燥?,吃什么,晚上去哪浪去,誰有沒有安排,哪個院系又有晚會,去湊一下熱鬧吧••••••可能我還沒有從高中的陰影走出來,吃飯睡覺是我認為很幸福的事,經(jīng)常泡泡圖書館,寫寫文字,看看小說,多么愜意的事。偶爾也有腦子缺根筋的時候,到處湊熱鬧,犯花癡,可是,一群人吃飯,每個人點著自己喜歡吃的菜,湊成一個自助餐卻是我很享受的事情,省錢,不用亂跑,還隨便吃,真好。大學(xué),把飯?zhí)孟氤缘膰L了一遍,可惜了,沒叫過外賣。不過,又好像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年?;夭蝗チ?,回不去了,和吃進去的飯菜一樣••••••
我想回家喝口老火靚湯,我想吃爸爸媽媽的拿手好菜,我想吃一飯二的茶葉蛋,我想回去再上一節(jié)班會課••••••實習(xí)之后,我們都在“我想”之中陶醉著。啃著員工飯?zhí)玫娘埐穗y以下咽的時候,更是百感交集。畢業(yè)之后,我們有太多的“我想”,可是,很多時候,那只是我想。因為曾經(jīng)的不努力,因為曾經(jīng)的虛度光陰,很多事情都變成了“我想”??墒?,我們依然可以過一種沉浸的人生,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我陶醉,享受努力給自己帶來的美好,只屬于自己的美好。我們又可以湊一起吃飯了,我們用自己微薄的工資買著單,我們終于體會到父母的那句“生活不易”。飯桌上,我們開始走著成人的步子,我們談未來,談理想,談生活,談家庭,談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我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轟轟烈烈,其實也挺好。
餓了就吃飯,困了就睡覺,開開心心,簡簡單單,挺好。
關(guān)于吃飯的文章精選3:吃飯的故事
作者:劉郎聞鶯
報載某都市一拾荒老人,一天要從垃圾堆里撿多少白饅頭、包子,專送一養(yǎng)豬專業(yè)戶。幾年如一日,老人成了一名“萬元戶”。
報載京城各酒樓賓館飯店,每天都有成噸的客人吃剩的食品拉向垃圾站,由此推算,全國各大中城市每天都有如此驚人的浪費云云。
凡此種種,不是我親見,更不是我親歷,我只能當(dāng)作報紙新聞去讀,無從徹底相信。但是,近六年,我到一所鄉(xiāng)村中學(xué)任教,特別是在任校長的這三年中,目睹了糧食的驚人浪費。
鏡頭一:開飯了,學(xué)生席長領(lǐng)到了一盒八人共吃的鋁制大飯盒,他們或者是不小心,或者是飯盒燙手,或者是惡作劇,一大盒飯全部掉到地上。對于地上的那盒飯,學(xué)生們不管不顧,吃不上飯了,就陶錢進飯館,或者買副食充饑。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就踐踏著這地上的飯。
鏡頭二:開飯了,滿飯?zhí)枚际菍W(xué)生,每八個人堆在一起分飯。學(xué)生們先是鏟去飯盒上面的一層放到地上,說這表面上的飯不干凈,把中間的飯挖進自己的飯盒里,底層的飯就留在飯盒里說是水氣重,太稀了,吃不得。
于是,每開一餐飯菜,整個地上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喂豬的工友每餐都到飯?zhí)美飹呷?、五?dān)飯渣,工友們用鏟子鏟,用掃帚掃,其心情是喜是悲誰也說不清楚。
可見,糧食的浪費在現(xiàn)代中國,無論是都市還是鄉(xiāng)村都是十分驚人的,人們似乎十分痛心,特別是那些有志之士,但是,人們又想不出有效的辦法來防止糧食的浪費。比如我身為一校之長,對自己的學(xué)生浪費糧食的事就莫可奈何,饑餓的威脅離我們愈來愈遠,教育的功能愈來愈微,我只能望浪費而興嘆。只能講一些吃飯的故事給兒子聽,希望他將來有所悟,知道糧食對人的生存的重要性。
我五歲多的時候,跟著大人吃大食堂,先頭是非常的高興,大鍋飯真香,吃飯的時候人又多,熱熱鬧鬧的,好多好多的人在一個前后幾進的碩大無朋的堂屋里開餐,那里有許多八仙桌,每家每戶坐一桌,飯不定量,撐開肚皮吃,沒多久,食堂撐不下去了,便改為定量,每家每戶送一口鐵鍋去食堂,食堂根據(jù)家庭人口數(shù)量和大小制定一個標準,再按這個標準給每家每戶“稱飯”,即將煮熟了的大鍋飯稱給各戶,又過了些日子,食堂即使用“稱飯”的辦法也支撐不了危局,糧食只減不增,倉庫里稻谷和大米同融硝一般,便改用蒸缽子飯,每個人一個小缽子,大人的標準是“六厘”,小孩的標準是“三厘”,“三厘”是多少斤兩,我沒辦法說清楚,總之是一個小缽子剛好面上一薄薄底層的飯。自從食堂改用缽子蒸飯后,我們小孩子基本上就沒上過桌子吃過飯,當(dāng)我們排好隊領(lǐng)著飯后,便用手抓著吃了起來,還沒走回自家的八仙桌,缽了里的飯就不剩一粒了。我們即不用筷子,也不用調(diào)匙,更不要說用什么咸菜了,就用一雙臟兮兮的手去挖去抓。食堂里所有的孩子都這么做,各人窮形怪相,回到自家的桌邊,定定地望著大人們吃他們定量的“六厘”飯。那時,我們這些小孩子是多么地希望大人掉幾粒飯到桌子上或地上,好讓我們撿起來塞進嘴里去嘴嚼,去品味,可是那些饑餓的大人竟然吝嗇得一星半點都不落下。每餐,我們只是滿懷希望,滿載失望。
有一次,我鬧了個有趣的笑話,我有個遠房伯父叫修丙的,他老是剃個光頭,由于經(jīng)常在外日曬雨淋,腦殼和臉都曬成了古銅色,人們叫他銅腦殼。修丙伯父命苦養(yǎng)不活兒子,生一個死一個,其時已是四十歲的人了,膝下僅有一個千金女兒,名叫蘭伢子。蘭伢子也多災(zāi)多難,通體都是病,夏天都要穿幾件衣服,冬天老是咳嗽,十幾歲的女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竟連食堂里的二厘都吃不完,她每餐剩一點,幾餐奏起來就剩了一小碗,有一天中飯,我去晏了,沒排上隊,父親在排隊,可是飯又遲,沒端來,正在我焦慮的時候,蘭伢子母親便將蘭伢子吃剩的那半碗飯炒熱端上了桌,我們兩家的八仙桌就擺在一起,我望著那一碗炒飯,嘴角的涎水掉得老長老長,一旁的讓公就慫恿我說,看你愿到他家去做崽吧,如果愿意,就去吃了這碗飯。修丙伯伯一直想帶養(yǎng)我,我太想吃飯了,一口答應(yīng)愿去他家做崽,便三下五去二幾口吃了那一小碗飯。這時,修丙伯父家的飯還沒端來,而我家的飯上桌了,我對伯母說,你家飯還沒來,我不做你家崽了,我回去啊,于是遂一溜煙回了自家的桌子上。一堂屋的人見我如此頑皮,便哄堂大笑。好在修丙伯家一家三口有兩個病人,不在乎我白吃了他家一小碗飯。
那時,我們一群小孩成天守在食堂里等飯吃,上半年日子長,大人們在外頭做工夫,我們總是坐在桌子邊等他們快快收工回家,大人們不收工,食堂就不開餐,連門都關(guān)著,可是望眼欲穿都望不來大人,我們餓得像曬蔫了的茄秧一樣,怎么都站不直,有氣無力地唱著當(dāng)時流行的一支兒歌:肚里朝(餓的意思),心里挖(揪心之意),呷把黃連(毒藥)死掉它。
此后不久,農(nóng)村刮共產(chǎn)風(fēng),刮一平二調(diào)風(fēng),這股風(fēng)把我們刮離了新堂屋。確切地說,是我們一家從自己的家園被人攆走了,我們來到了茶盤莊,這個莊子離銅盆沖一公里的樣子,在銅盆沖南邊,是過去佃戶住的種莊田的莊子,現(xiàn)在住著柳姓二戶,趙姓二戶,劉姓四戶共三十多人。我家遷到茶盤莊后,住了兩只房子,那房子又破爛又潮濕,根本比不上我家新堂屋,但是饑餓的威脅似乎要比以前小一些,因為這里人少地僻,居民復(fù)雜,人們似乎心照不宣地學(xué)會了偷東西,至于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那是個人智商高低的事了。
一天早晨,吵鬧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爬起來尋聲望去,只見一個外號稱“二百五”的單身漢叉著腰在一條巷口中跳起腳罵娘。單身漢的腳前有一口鐵鍋,鐵鍋里有茴焦皮,從他的罵娘聲中得知,原來生產(chǎn)隊茴窖昨晚被盜,丟了幾十斤茴種,生產(chǎn)隊挨家挨戶清查,在這個單身漢的鐵鍋里發(fā)現(xiàn)了燒糊了的焦皮,單身漢不承認偷了茴種,又無法洗脫自己,于是罵人。
人一挨餓,就性命難保,誰還去顧及禮義廉恥呢?
一九六一年的一個春天的晚上,母親將我們?nèi)值芮那慕行眩覀冋谒瘔糁?,無論如何都叫不起來,母親悄聲地說是起來吃東西,我們這才爬起來。我們不敢點燈,由父親將一碗碗的光茴送到我們的手中,吃完了,我們又把碗遞給父親添一點,直到吃完為止。父親告訴我們,這事絕不能到外面去講。于是,那些天,每天晚上的深夜,我們?nèi)叶寄啬克透赣H從家里的閣樓跳往后山墈上,他一手執(zhí)一把鐮刀,背著一個竹簍,悄無聲息地走了。他是趁夜色去鄰村茴種地里偷茴種的。其實那東西怎能吃啊,種茴已經(jīng)發(fā)芽了,茴皮上都糊著人屎類,可以說全身是毒,時間一久,還長有嫩嫩的葉子。
如今的孩子過生日,說不盡的風(fēng)光,吃不盡的珍味??墒怯幸荒?,大概是我滿六歲的那年吧,為了吃上一碗面條,我竟背著幼兒園的阿姨爬山涉水走了好長的一段路。我后來才知道,那條路是大人都不敢走的山坡鬼路。回到母親身邊,滿是希望吃上一碗面條。剛跨進家門,正撞上了父親,他二話不說,揚起手,就是兩巴掌,并說,我如果不立即回幼兒園去,他就用扁擔(dān)打死我。母親含淚告訴父親,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是不是寬待一下。父親緩和了一些,說只要我答應(yīng)走,今天就不打我,母親求他再寬恕一些。一會兒,父親走了,母親偷偷地從菜籃中翻出一個白蘿卜,一個又白又胖的蘿卜,洗得干干凈凈,她在擦絲板上麻利地磨成絲條狀,很象面條,我盡情地享用著,就象某人喜歡吃紅燒肉一樣。吃畢,母親送我上路,山一程水一程地送我,叫我不要怨恨父親,說父親是怕家里多了一個吃飯的。
不久,父親得了水腫病,還有嚴重的肺結(jié)核,幼兒園也解散了,我又回到了苦難的茶盤莊。饑餓的威脅使得貧病交加的父親的脾氣更加壞了起來,他經(jīng)常暴跳如雷。在生產(chǎn)隊的田地里,他溫順得象只綿羊,回到家里他就象只老虎,要吞下我們母子四人似的。為了自己不至于餓死,他經(jīng)常罵我們,打我們,逼著母親與他離婚,叫母親帶著三個兒子滾得遠遠的,去找個好人家嫁了。母親哭著求他,跪著求他,族中有威信的長者訓(xùn)他,他才打消了拋棄我們母子的念頭。但是,他還是與我們分開了一個人獨過,一個偉岸身軀的六尺男子漢養(yǎng)不了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竟把養(yǎng)家活口的任務(wù)毫無理由地推到了一個婦女的肩上,人性的顛覆和扭曲在極權(quán)時代真是到了令人不可捉模的地步。而這個時候的母親,最充分地顯示了她的偉大的母性的特征:忍耐、堅強、勇敢,她從來就沒想到帶我們?nèi)に酪捇畹?。?dāng)然,父親分開不久還是在族中有威望,有德行的長者的訓(xùn)導(dǎo)下,又回到了家庭之中。
不久,挨千刀的公共食堂解散了,隨著食堂的解散,我們一家從茶盤莊搬回了新堂屋。搬回來不久,母親又給我們兄弟生了個小弟。
食堂的解散,并沒有徹底給我們解決吃飯的問題。天災(zāi)人禍仍然在禍害著我們,但畢竟人們有了許多自由了。比如可以上山挖野菜了,可以去討飯了,那時的孩子們,成群結(jié)隊去討飯,我也同他們出去討過一次。我們那時的討飯并不是非去不可的,一是感覺到有趣,二是期待著能討點比野菜可口一點的飯食。我們兄弟那時主要是同母親挖野菜。如田里的鴨屎蔸,螺公菜,地里的地米菜,藠頭里,紅花菜。山上的蕨藤根,插公婆的嫩葉子,老鼠蔸的花和皮等。我們什么都吃,只要可以填飽肚子。吃下去了經(jīng)常屙不出來,經(jīng)常屙得把直腸都吊在肛門之外。
饑餓象一張毒網(wǎng)一樣罩在氣息奄奄的人們的頭上,禮義廉恥依然沒人去顧及,住到新堂屋后不久,我又親見了兩件令我至死難忘的事。
有一次,自然生產(chǎn)小隊栽種完茴種,篩選下來的爛茴種經(jīng)過生產(chǎn)隊的菜刀再一次砍削,認為是好一點的便留給了生產(chǎn)隊分給社員,其余的爛茴皮做肥料倒在新堂屋前的水田中,是計劃漚制成肥料的。傍晚,小學(xué)放學(xué)了,文兄和住在我家對門的圣哥幾乎同時發(fā)現(xiàn)了那坑做糞肥的爛茴皮。他們?nèi)绔@至寶,高興著,相爭著,都說是自己最先發(fā)現(xiàn)的,都想獨占,都命令對方不得下田去撿,二人爭吵著,對罵著,扭打成一團。最后達成的協(xié)議是兩人都有份。這是一九六三年的事。
還有一次,文兄不知從哪里撿來一撮箕谷殼(即推子里推出來的最粗糙的那層谷殼),父親和母親到石磨上把這些谷殼磨細,然后回來做粑粑吃。這是怎樣一種食品啊?就象北方的一種觀音土一樣,吃下去拉不出來,吃的次數(shù)多了就會活活地撐死你??墒菫榱苏l應(yīng)該吃第一鍋糠粑粑,父親竟跟文兄爭打起來。父親憑著自己的力氣,自然是贏了,文兄那年才十一歲,但他覺得這是他的勞動果實,是應(yīng)該最先享用的。他沒吃著,還挨了一頓暴打,便躲在一邊大聲地哭泣,并且也破口罵自己的父親?,F(xiàn)在回想起那一幕,總覺得是人性滅絕的最悲慘的一幕,在饑餓前面,人類跟獸類竟是如此的類同啊!
后來,日子一天天好起來。大概是一九六五年起吧,饑餓的威脅再不如前幾年那么嚴重了。但是,我們并沒有擺脫一般饑餓威脅,這種日子大概持續(xù)到小弟讀完初中的一九七七年。這段時間里,我的一家上半年以粥度日,以小麥面粉粑、蕎麥面粉粑和蠶豆相幫。再次就是蔬菜,有菜半年糧。這句話,我們那時即耳熟能詳。下半年主要是吃薯塊。從秋分吃起,一直吃到次年春分,整整吃半年。一九六五年,母親又給我們兄弟生了一個小妹,愿兄出祧了,我們這個家庭正式成為七口之家。每到下半年,七口之家的飯食一餐只有半升米,其余便是薯塊,這米放在鍋的最下層,是給小弟小妹吃的,我們兄弟只能吃上面的光茴砣。就是過這種日子,也迫使父親變賣了我們的家產(chǎn),起先是拆除新堂屋的圍墻屋,繼之是鼓棚、柱子、應(yīng)門、樓板,然后是上房揭瓦,下檀條、檀板。
在吃飯這件事上,父親是最嚴厲的。一九六五年之后,尊嚴也回到了他的身上,再也沒有發(fā)生過和家人子女爭食的丑事了。父親對我們的管教是極為苛刻的,只要你端上碗,也不論這碗里的食物為何物,他便不允許你有一丁點掉到桌上,也不許你剩一丁點在碗里,若是犯規(guī),輕則招他一頓白眼,父親的白眼碩大無比,若瞪白眼看你準會嚇落你的魂。你得趕快把掉落的糧食撿到口里或是把粘在碗邊的那一丁點飯扒進嘴里,如果遇上他不高興(他不高興的時候太多了),他會灣起任一一只手的中指扎扎實實給你腦殼一個丁弓婆或者是敲一筷子蔸,讓你的腦殼起寶塔。那時誰敢哭啊,挨了打,摸都不敢摸一下。
如今,我把這些關(guān)于吃飯的故事說給我的兒子,也就是父親的孫子聽,兒子領(lǐng)悟得最快,就餐時,碗里扒得干干凈凈的,失錯掉了糧食到桌上,也象我們大人一樣,能撿起來重吃。萬一碗里的飯菜吃不完,要么就留到下一頓再吃,要么是推給我們大人吃完。兒子才七歲,他的乖巧自然不會象我們當(dāng)年那樣討打。但兒子有時調(diào)起皮來,就把我說過的故事學(xué)說一遍,說他爺爺如果還在世,我不聽話,就要把我如何如何云云,惹得我直噴飯。
盡管我是過苦日子長大的,但是用母親的話來說,我的嘴巴最刁?;叵脒^去的一幕幕,也的確是如此。比如我不愿意吃面粉類食品,如果是麥粉粑粑和蕎麥粉粑粑擺在那里,我定然要吃蕎麥粉粑粑,如果是面條和剩飯擺在那里,我肯定選剩飯。蕎麥粑又苦又澀,剩飯又硬又無營養(yǎng)。我不愿意吃粥,情愿餓肚皮。也不愿意餐餐吃光茴坨坨,就偷吃小弟小妹的飯。如今,我這弱點仍然不改,到師范和教育學(xué)院讀書,每天早上就只吃一個饅頭,還要就一杯白開水才能吞下去。到縣城開行干會,照得見人影的稀飯別人一碗一碗搶著吃,我頂多喝上幾口。在家里吃飯,無論是母親還是妻子總是把好吃的讓給我,不讓我吃剩飯之類的東西。其實,我別無嗜好,無非是湖南人的老習(xí)慣:辣椒、肥肉和油膩的蔬菜,外加白酒和香煙。
親愛的下一代讀者朋友們,我的吃飯的故事很多很多,可以說三天三夜也講不完。沒有親歷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頭六年的年輕朋友們,對于饑荒是無法理解的。他們不知道饑荒是什么,更無法知道饑荒給人類和人性帶來怎樣的災(zāi)難。雖然他們的啟蒙老師在他們剛踏進學(xué)校大門時,就教他們以古訓(xùn):鋤禾日當(dāng)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也許,這些年輕的朋友們會把我說的這些故事當(dāng)作“北京人”來看的。但是我還是要講幾個在年輕朋友看來好笑而在過去的現(xiàn)實中確實發(fā)生過的幾件事。
“”高潮時期,一次,在方連寺開一個憶苦思甜大會,我的一位遠房的四奶奶被邀請到臺上去訴苦,老人那時快六十歲了,雙目也差不多失明了,別人把她扶上臺,她數(shù)長數(shù)短地講自己如何做童養(yǎng)媳,如何逃荒討飯,如何挨凍受餓的,說得會場一片唏噓,并且高呼口號:“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接著四奶奶說,那還算不了什么,最苦最餓的要算六零年那幾年了。領(lǐng)導(dǎo)們一聽慌了手腳,耳語了一陣,便把四奶奶換了下來。
另一個故事是六十年代的一件事。那時,日子變得好了一點,特別是一九六九年還是一個非常豐收的年成,啟哥家辦年飯,他的大兒子解放都二十歲了,在吃團圓飯時,他放著滿桌的菜不吃,卻尋了一只大花碗,堆寶塔似的盛了一碗白花花的光米飯吃了起來。在我們湖南,農(nóng)人是非常重視吃團圓飯的,他們辛辛苦苦一年,平時沒什么吃,積攢了一點好食品就在這一餐飯桌上要全辦出來,你可以不拘任何禮節(jié)撐開肚皮來吃。主要是喝酒吃菜,飯只是一個擺設(shè),但是,解放他說,他長二十歲了,還沒有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吃過一頓白米飯,才弄出了這么個笑話。
年輕的朋友們,青年學(xué)生們,那些吃紅了眼的公仆們,當(dāng)今的時代的的確確是國泰民安,歌舞升平??墒悄銈兿脒^沒有,一旦狼煙四起,一旦赤地千里,當(dāng)再來一次三分天災(zāi),七分人禍的共產(chǎn)食堂之時,我們將再一次面臨饑餓的威脅,吃飯的故事還會在神州大地以各種不同的版本重演。而那時,我們這塊并沒有擴張的國土所承載的再不是當(dāng)年的六萬萬張口了,甚至是十幾萬萬或者是二十幾萬萬張口,到那時還將會有更嚴重的慘劇發(fā)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