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中秋是中國民間的傳統(tǒng)節(jié)日，也是舉家團(tuán)圓的日子。月，仍是中秋那輪月，可我們已經(jīng)不再是年輕時候的模樣。

　　又到中秋月圓時了。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中秋，是中國民間的傳統(tǒng)節(jié)日，也是舉家團(tuán)圓的日子。親人團(tuán)聚，情人相守，游子思鄉(xiāng)······更是文人墨客情感之所系。

　　記得小時候，每到中秋那天晚上，我們就早早的吃完了晚飯，在母親的陪伴下，搬著椅凳坐在自家門前，一邊吃著菱角，一邊吃著月餅，一邊祈盼著那輪圓月從樹梢頭慢慢升起。仔細(xì)地觀望著月亮里神奇的變化：一會兒，月亮里出現(xiàn)一棵樹，似有一位老人一只手扒著樹枝，另一只手提著竹籃，想必竹籃里裝的定是月餅;一會兒老人不見了，只留空空一棵樹;一會兒樹也模糊了，仿佛只有一團(tuán)黑影，也許那就是廣寒宮里的嫦娥、吳剛、玉兔和桂花樹吧······

　　長大工作后，由于工作的壓力和奔波、繁忙，對中秋節(jié)便不再那么重視了。但每逢佳節(jié)對故鄉(xiāng)親人的思念卻是與日俱增!可近幾年來，我卻懼怕過中秋。每逢中秋來臨時，都有一種深深的憂傷籠罩著我。這是源于2004年的那個中秋節(jié)。

　　2004年的那個中秋節(jié)是母親生前和我們在一起的最后一個中秋節(jié)。往年中秋，我們都要給母親寄去錢或物?？赡悄?，零四年中秋，因母親在病中，她說什么也不愿接受兒女們的心意了。我們做兒女的盡管都各自默默地盡著孝心，但卻無法挽回母親的生命。我們都深深明白：母親已經(jīng)躺倒兩個多月不能吃喝了，唯一靠著吸氧和喂點(diǎn)葡萄糖維持著生命。為了能讓母親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我們想盡一切辦法。哥哥聽隔壁老人們講，可以進(jìn)行一項(xiàng)“沖喜”活動。即：人還未去先請裁縫到家中做白帽子、紅帽子等等。這樣一來，病人的病情也許就會有所好轉(zhuǎn)了。

　　那天一大早，裁縫就抬著縫紉機(jī)來到我家?？粗┥慕稚媳Щ匾淮筠准啿?，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母親真的要走了?難道母親走后親人們就是戴著這些白帽子?我悲痛難抑!如萬箭穿心!可悲痛之余心中又懷有一份僥幸，盼望母親通過此次“沖喜”儀式病情能有所好轉(zhuǎn)。

　　目睹著家中那做好的一摞摞白帽子，一整天，我整個人就像丟了魂的空空軀殼在飄蕩，全家人都有一種籠罩在與母親生離死別的氣氛中。晚上，按著程序，大哥一邊放著鞭炮一邊呼喊著母親回來。母親那一刻對生命的渴望到了極致!她打起精神，睜著無光的眼睛，豎著耳朵，清晰地回應(yīng)著。在一旁陪伴母親的我眼淚則悄悄流個不停。我急切地盼望著母親能立即坐起來和我們一起欣賞中秋之月!

　　“沖喜”儀式結(jié)束后，我和姐姐給母親蓋好被褥，讓她好好休息，我們盼望著能有奇跡出現(xiàn)。我和姐姐來到窗前，推開母親床前的那扇窗。啊!本是皎潔的月，柔和的光，可今日卻感到了那份淡淡的凄涼!月色透過窗外斑駁的樹隙無力地落在母親的房間和床上。我和姐姐卻不約而同地輕輕唱起了母親生前最愛聽的歌：在那遙遠(yuǎn)的小山村，我那親愛的媽媽已白發(fā)彬彬······女兒有個小小心愿······再還媽媽一個吻······我們邊唱邊哼，不自覺中，淚水已打濕了衣襟!母親卻在我和姐姐的歌聲中安然入睡了······那一夜，母親睡得很香、很甜。母親說，已很久未曾睡過這樣的好覺了。我們心中暗喜：難道“沖喜”活動真的起了效應(yīng)?可沒過幾天，母親的病情依然如故，沒見有什么好轉(zhuǎn)。后來，在姐姐的精心照料和護(hù)理下，母親又堅(jiān)持了一個多月，還是無法留住地離開了我們······

　　人生苦短，匆匆?guī)资d，要經(jīng)歷多少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一年四季中就有好幾個節(jié)日，幾十載中已記不清過了多少個節(jié)日，可唯獨(dú)零四年那個中秋，怎么也無法從我的心底抹去!

　　夜深沉，無言獨(dú)上高樓。月如盤，寂寞梧桐鎖憂思!望著窗外懸掛著的那輪月，透過月白風(fēng)清，掩映出母親那慘白的遺容，瘦弱的身軀和極度痛苦的表情······月中同時又重疊出母親曾經(jīng)的身影：

　　滂沱大雨中，江南古鎮(zhèn)石板小徑上，母親身穿蓑衣，頭戴斗笠，手提竹籃向著學(xué)校的方向艱難地前行著。母親的竹籃中盛載著偉大的母愛和無邊的希冀!這是母親給在中心小學(xué)讀書的我和姐姐送午飯;

　　三十幾年前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厚厚的濃霧籠罩著整個江南水鄉(xiāng)，同時也籠罩著我的心。就是在這樣一個美好的煙花三月，我懷揣著憧憬和夢想，就要離開生我養(yǎng)我的故鄉(xiāng)。記得臨離故鄉(xiāng)的頭一夜，我和母親睡一個被窩，我卻一夜未曾入眠，半夜中聽到母親輕輕地啜泣聲。母親一會兒摸摸我的腳，一會兒給我蓋蓋被子······第二天一大早，我不敢正視母親紅腫的雙眼!母親將我送至輪船碼頭。輪船離岸那一刻，我的心咯噔一下!我癱坐在船頭，眺望著岸邊母親的身影越來越遠(yuǎn)，我多么希望船兒呀行慢點(diǎn)，讓我再看一眼故鄉(xiāng)的土地!讓我再看一眼我親愛的媽媽!

　　“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在外工作的幾十載中，每到我探親回歸時，母親總是佇立石板拱橋橋頭，翹首等盼著我的到來。每次，為了能讓我?guī)┘亦l(xiāng)的特產(chǎn)回單位。母親竟然不顧酷熱炎炎的高溫，在暴曬的魚蝦旁用扇子驅(qū)趕著蠅蟲······

　　回憶是親切的，思念是永恒的!母親，今天又是中秋了。月，仍是中秋那輪月，可母親您卻不在身邊。十幾年了，十幾年來近幾千個日日夜夜女兒從未丟下過您!您生前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都時時縈繞在我的心頭!

　　母親，女兒凝望著故鄉(xiāng)的月，凝望著中秋的月，同樣輕輕為您哼一曲好么?在那遙遠(yuǎn)的天堂里，有我親愛的媽媽······女兒有個小小心愿：愿今夜的風(fēng)捎去祝福與思念······

　　作者：顧鎖英，又名：顧凡

　　公眾號：西南當(dāng)代作家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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