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散文鑒賞
余秋雨散文鑒賞
余秋雨為當(dāng)代著名散文家、文化學(xué)者、藝術(shù)理論家、文化史學(xué)家、電視名人、節(jié)目特邀主持人。對于他寫過的散文,大家知道多少呢?所以,接下來,學(xué)習(xí)啦小編就和大家分享余秋雨散文鑒賞,希望對各位有幫助!
余秋雨散文鑒賞1、夜雨詩意
早年為了學(xué)寫古詩,曾買過一部線裝本的《詩韻合壁》,一函共6冊,字體很小,內(nèi)容很多。除了供查詩韻外,它還把各種物象、各種情景、各種心緒分門別類,纂集歷代相關(guān)詩句,成了一部頗為齊全的詩歌詞典。過去文人要應(yīng)急寫詩時,查一直,套一套,很可快速地炮制出幾首來。但是毫無疑問,這樣寫出來的詩都是不值一讀的。只有在不帶寫詩任務(wù)時隨便翻翻,看看在同一名目下中國詩化語詞的多方匯集,才有一點意思。
翻來翻去,眼下出現(xiàn)了“夜雨”這一名目,那里的詩大多可讀。既然是夜間,各種色相都隱退了,一切色彩斑斕的詞匯也就失去了效能;又在下雨,空間十分逼仄,任何壯舉豪情都鋪展不開,詩句就不能不走向樸實,走向自身,走向情感,李商隱著名的《夜雨寄北》堪稱其中典范。
光聽著窗外夜色中時緊時疏的雨聲,便滿心都會貯足了詩。要說美,也沒有什么美,屋外的路泥濘難走,院中的花零落不堪,夜行的旅人渾身濕透。但正是在這種情境下,你會感受到往常的世俗喧囂一時澆滅,天上人間只剩下了被雨聲統(tǒng)一的寧定,被雨聲阻隔的寂寥。人人都悄然歸位,死心塌地地在雨簾包圍中默默端坐。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象,夜雨中的想象總是特別專注,特別遙遠(yuǎn)。
夜雨款款地剝奪了人的活力,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這種畏怯又與某種安全感拌和在一起,凝聚成對小天地中一脈溫情的自享和企盼。在夜雨中與家人圍爐閑談,幾乎都不會拌嘴;在夜雨中專心攻讀,身心會超常地熨帖;在夜雨中思念友人,會思念到立即尋筆寫信;在夜雨中挑燈作文,文字也會變得滋潤蘊藉。
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對富而立。黯淡的燈光照著密密的雨腳,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熱氣呵成一片迷霧。你能看見的東西很少,卻似乎又能看得很遠(yuǎn)。風(fēng)不大,輕輕一陣立即轉(zhuǎn)換成漸瀝雨聲,轉(zhuǎn)換成河中更密的漣漪,轉(zhuǎn)換成路上更稠的泥濘。此時此刻,天她間再也沒有什么會干擾這放任自由的風(fēng)聲雨聲。你用溫?zé)岬氖种竸澣ゴ吧系撵F氣,看見了窗子外層無數(shù)晶瑩的雨滴。新的霧氣又騰上來了,你還是用手指去劃,劃著劃著,終于劃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
夜雨是行旅的大敵。
倒不是因為夜間行路艱難,也不是因為沒有帶著雨鞋和傘。夜雨會使旅行者想家,想得很深很深。夜雨會使旅行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遠(yuǎn)、孤苦的處境,顧影自憐,構(gòu)成萬里豪情的羈絆。
不是急流險灘,不是崇山峻嶺,而是夜雨,使無數(shù)旅行者頓生反悔,半途而歸。我不知道法顯、玄奘、鄭和、鑒真、徐霞客他們在一次次夜雨中心境如何,依我看,他們最強的意志,是沖出了夜雨的包圍。
如我無用之輩,常常會在大雨如注的夜晚,躲在鄉(xiāng)村旅店里,把地圖拿出來細(xì)細(xì)查看。目光在已經(jīng)走過的千里之間來回,癡想著其間在夜幕雨帳籠罩下的無數(shù)江河和高山。這樣的夜晚,我常常失眠。為了把這種沒出息的惰怠心緒驅(qū)趕,我總會在夜雨中邀幾個不相識的旅人長時間閑談。
但是,真正讓心緒復(fù)歸的,完全不是這種談話,而是第二天晴朗的早晨。雨后的清晨,鋪天蓋地奔瀉著一種興奮劑,讓人幾乎把昨夜忘卻;又不能完全忘卻,留下一點影子,陰陰涼涼的,添一份淡淡的惆悵。
在人生的行旅中,夜雨的魅力也深可尋探。
我相信,一次又一次,夜雨曾澆媳過突起的野心,夜雨曾平撫過狂躁的胸襟,夜雨曾阻止過一觸即發(fā)的爭斗,夜雨曾破滅過兇險的陰謀。當(dāng)然,夜雨也所折過壯闊的宏圖、勇敢的進(jìn)發(fā)、火燙的情懷。
不知道歷史學(xué)家有沒有查過,有多少烏云密布的雨夜,悄悄地改變了中國歷史的步伐。將軍舒眉了,謀士自侮了,君王息怒了,英豪冷靜了,俠客止步了,戰(zhàn)鼓停息了,駿馬回槽了,刀刃入鞘了,奏章中斷了,敕令收回了,船楫下錨了,酒氣消退了,狂歡消解了,呼吸勻停了,心律平緩了。
余秋雨散文鑒賞2、閑讀梧桐
余秋雨
梧桐就在我們住的那幢樓的前面,在花圃和草地的中央,在曲徑通幽的那個拐彎口,整日整夜地與我們對視。
它要比別處的其他樹大出許多,足有合抱之粗,如一位“偉丈夫”,向空中伸展;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繁茂的葉子如長發(fā),披肩掩面,甚至遮住了整個身軀。我猜想,當(dāng)初它的身邊定然有許多的樹苗和它并肩成長,后來,或許因為環(huán)境規(guī)劃需要,被砍伐了;或許就是它本身的素質(zhì)好,頑強地堅持下來。它從從容容地走過歲月的風(fēng)雨,高大起來了。閑來臨窗讀樹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某日,母親從北方來信:寒潮來了,注意保暖御寒。入夜,便加了一床被子。果然,夜半有呼風(fēng)嘯雨緊叩窗欞。我從酣夢里驚醒,聽到那冷雨滴落空階如原始的打擊樂。于是無眠,想起家信。想起母親說起的家譜,想起外祖父風(fēng)雨如晦的際遇。外祖父是地方上知名的教育家,一生兩袖清風(fēng)獻(xiàn)給桑梓教育事業(yè),放棄了幾次外聘高就的機(jī)會。然而,在那史無前例的歲月里,他不愿屈從于非人的折磨,在一個冷雨的冬夜,飲恨自盡。我無緣見到他老人家,只是從小舅家讀到一張黑色鏡框里肅然的面容。我不敢說畫師的技藝有多高,只是堅信那雙眼睛是傳了神的。每次站到它跟前,總有一種情思嬗傳于我,冥冥之中,與我的心靈默默碰撞。
浮想聯(lián)翩,伴以風(fēng)雨大作,了無睡意,就獨自披衣臨窗。夜如墨染,頃刻間我也融入這濃稠的夜色中了。驚奇地發(fā)現(xiàn),天邊竟有幾顆寒星眨巴著瞌睡的眼!先前原是錯覺,根本就沒有下雨,只有風(fēng),粗暴狂虐的北風(fēng)。這時,最讓我“心有戚戚”的便是不遠(yuǎn)處的那株梧桐了。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輪廓,承受著一份天邊的蒼涼。陣風(fēng)過處,是葉葉枝枝互相簇?fù)眍澠鸬暮籼枺瑫r而像俄羅斯民謠,時而像若有若無的詩歌。不知怎的,外祖父的遺像又驀然浮上眼簾,似與這株沉默的梧桐有種無法言喻的契合。不求巨臂擎天的聞達(dá),但也有蔭庇一方的坦蕩。
次日醒來,紅日滿窗,竟是大晴。
惦念的是那一樹黃葉。推開窗欞,讀到的樹,竟是一個顯山露水的甲骨文字;沒有昨日那遮天蔽日的葉子,剩下的是虬樹挺干。我的心像是被誰擱上了一塊沉重的冰,無法再幻作一只鳥,向那棵樹飛去了。這一夜的風(fēng)呵,就凋零了滿樹的生命!而風(fēng)又奈你何,墜落的終要墜落,無須挽留,你還有一身傲骨與春天之前的整個冬季抗?fàn)?
于是,我讀懂了梧桐的寂寞,不是慨嘆韶華流逝的漠然,不是哀怨人潮人海中的孤寂,而是一種禪意,一種寧靜和虛空的玄奧,服從自然又抗衡自然,洞悉自然又糊涂自然,任風(fēng)雕雨蝕,四季輪回,日月如晦,花開花落,好一種從容淡泊的大度!不禁又感慨起外祖父的英年早逝,悲哀起他屈從天命的無奈、悲哀起那個年代里的人們。
又是一陣熟悉的樹葉婆娑的沙沙聲響,親切地叩擊著耳鼓。俯目望去,一個紅衣女孩雀躍在那黃葉覆蓋的小徑,那模樣似乎每一片葉子都在為她青春的步履伴奏。此刻,我的窗臺上,撲進(jìn)一闕蓬松的陽光,灑在案前昨夜未曾合上的一卷舊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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