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改過自新的故事：黑炭頭

　　1.

　　20歲那年，黑炭頭被抓進局子里去了。

　　那是個秋涼的日子，黑炭頭正坐在他父親常坐的竹躺椅里，在秋風中哼著小曲兒，派出所的民警上門了：你叫程青云嗎?我們正在調(diào)查一樁盜賣國家通信設施的案件，請你配合我們的調(diào)查，跟我們走一趟!

　　黑炭頭大名程青云。聽完警官的陳述，黑炭頭還沒晃過神來，就被兩名協(xié)警從椅子上提溜起來，塞進警車帶走了。

　　原來，有個專盜銅線的三人團伙，聽說黑炭頭是方圓幾十里說一不二的狠人，就把他們偷來的整捆整捆的電纜折價賣給他，再由他轉(zhuǎn)手賣到回收站。最近三人團伙被警方抓獲，警方追問銷贓去向，他們就把黑炭頭給供述出來了。

　　作為毀壞國家通信設施罪的從犯，黑炭頭判了五年。

　　2.

　　黑炭頭就是個混球!遠近的人們都這么說。

　　黑炭頭的家單門獨院，杵在一大片林地中間。那是一個低緩的土丘，種植有一大片杉樹林。土丘的陽坡，有一排連著一排的墳冢，那一大片是柳家屯的祖墳山。據(jù)說黑炭頭的父親分家時跟祖父賭氣，才帶著老婆孩子來到這一片墳地，選擇東山頭造房子定居的。林地和墳地的邊緣是柳家屯和爛泥塆的自留地，兩個村幾十戶的菜園子大都在這里。

　　每天早上，婦女們來園子里摘菜，總會發(fā)現(xiàn)自家的瓜菜被人關照過。大家心照不宣，知道是黑炭頭做的好事——這家伙從小不學好，讀書讀到小學三年級就開始蹲班，蹲了三年也沒上到四年級;放了書回家，也不好好地學手藝干活兒，就喜歡偷雞摸狗。明知園里的瓜菜是黑炭頭偷的，但是婦女們又沒有證據(jù)，不好指名道姓，就對著山頭對著天指桑罵槐一通。聽憑婦女們罵的起勁，黑炭頭充耳不聞。他沒事人一般，依然故我。

　　聽說黑炭頭被抓，最開心的就是這些婦女了。

　　3.

　　今春，瘋傳黑炭頭在里邊生了病，要保外就醫(yī)了。

　　果然，五月份黑炭頭就病怏怏地回來啦?；貋砗?，黑炭頭的活動范圍就在家和縣醫(yī)院兩點之間;每次來回他都坐公汽，坐上公汽他就低著頭，不說一句話。在這條線路上跑客運的柳三變載過他幾回。據(jù)柳三變講：時不時有一名便衣公安會坐在黑炭頭身邊，陪他進醫(yī)院，送他回家。在柳三變看來，黑炭頭保外的日子并不好過，他的自由是受限制的，怪不得原本那么橫的一個人，一下子變得那么寡言少語。

　　人們剛聽聞黑炭頭歸來的傳聞時，略帶幾分驚訝，還有一絲不安，既不相信那么壯實的年輕人會生病，又擔心這家伙回來以后重操舊業(yè)。聽柳三變這一講，得知公安的監(jiān)管如此到位，黑炭頭如此安分守己，大家都把心放寬了。

　　4.

　　也有人為黑炭頭的歸來而高興不已。

　　黑炭頭保外就醫(yī)有三個月了。周邊先后有三個村子的變壓器被拆毀了。有人腦子一震：莫不是又跟黑炭頭有關?因為變壓器里的銅線一直是各類偷盜事件中排名靠前的熱門物資。黑炭頭進去后的幾年，雖然也有變壓器被毀銅線被盜的事情發(fā)生，但是沒有最近這么密集。

　　的確，這幾起被盜案與黑炭頭有關。干下這些勾當?shù)氖蔷b號叫螞蟥和細螞蟥的兄弟兩個，是不知名的小毛賊。他們早聞黑炭頭的大名，一直想跟黑炭頭攀上關系;可惜他們景仰的人物在牢里邊蹲著呢，所以只好零敲碎打地偶爾干一票。這回黑炭頭回來了，兄弟倆覺得，必須得做點事情引起他的注意了!

　　即使跟黑炭頭走不到一起，人們也不會把盜損變壓器的事情懷疑到名不見經(jīng)傳的螞蟥兄弟身上。兄弟倆不禁為自己精明的小算盤擊節(jié)叫好。

　　5.

　　月黑風高夜。螞蟥兄弟選擇兔兒山村的變壓器做第四票生意。照例是細螞蟥在路口望風，螞蟥爬上電桿去拆變壓器。兔兒山村并不隱蔽，兄弟倆選擇這里，是因為一帶還在使用木材電線桿，那種用瀝青浸過的杉木電線桿，在夜色里一般人看不見，容易下手。

　　“哥，有人，快走哇!”細螞蟥突然喊叫起來，四道手電光柱同時照在了細螞蟥的臉上。螞蟥趕緊從變壓器的外箱上跳下來，準備拔腿就逃，卻感覺自己被緊緊夾在電桿和半截木頭中間，抽不了腿，走不動道。四個人反剪著細螞蟥走過來，手電光又齊刷刷照亮了螞蟥的周身。

　　螞蟥總算看清了，那根夾住自己的半截兒木頭，居然是黑炭頭程青云!

　　【本文作者：劉鳴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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