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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寫秋天景色的散文美文:人間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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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葉落而天下知秋。中原的秋,是從落葉開始的。秋風(fēng)涼時,風(fēng)從枝頭掠過,樹葉落下一片片、一堆堆,似乎遍地是黃金,深沉廣漠之味濃厚。“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秋始于螽斯躲冷,此為《詩經(jīng)》的民間。字面無一“寒”字,寒從屋門外來,裹挾著田野時序,頓時寒意逼人。螽斯,即蟋蟀。我還記得秋天到來時候,蟋蟀從我家院墻根處的黃蒿棵,蹦蹦噠噠蹦到我家廚房,躲在柴火堆里。

  今年秋,舉家移居南方之南,此為濱海之地,空氣潤濕,陽光熱烈,一日越一日,竟不覺秋至。小區(qū)內(nèi)樹木成林,雜花生樹,落葉卻鮮少有?;蚴俏覒衅甬嫸昝?,早起的環(huán)衛(wèi)人員早已貼路面清掃完畢。中原落葉,如杜工部詩篇,遼闊深沉,多沉郁頓挫之美;南方多秀麗,即使開闊處遍地落葉,也難用遼闊來形容,遼闊只得北方才見。

  杜工部寫落葉,“無邊落木蕭蕭下”,只一筆,空曠遼闊之大氣象磅礴而來。消逝與有限,無窮與永恒,悲涼落到心里,辣眼睛;晚唐修睦寫落葉,“幾處隨流水,河邊亂暮空。只應(yīng)松自立,而不與君同”,傷春悲秋多有女人自做忸怩態(tài)。屈子寫落葉,關(guān)乎洞庭秋風(fēng),秋風(fēng)吹愁緒,“裊裊兮秋風(fēng),洞庭波兮木葉下”,是文人士大夫之悲涼惆悵。

  中原地,常是秋盡時分,開始霜降。路面有薄薄細(xì)冰、淺淺白霜。半夜寒風(fēng)起時,落葉嘩嘩啦啦響。祖母常去掃落葉,摸黑天起半夜,幾日縈苦辛。掃來、摟來,架子車上拉回家,垛成垛當(dāng)一冬天的燒柴。雞鳴即起,拖著掃帚,拉著架子車。夜靜如水,雞叫狗不咬。起身出門,一陣寒風(fēng)襲來,冷不防打個寒顫,不覺緊裹頭巾和衣裳。干涸的溝渠、樹木聚集的野地、灌木叢生的莊稼地頭,黃色、褐色、灰色,枯葉如蝴蝶般集會于此。飄著飛著,打個旋兒,忽而一樹稍高,忽而落樹根處。落葉是遠(yuǎn)離樹木的精華,是滋養(yǎng)農(nóng)人的材料,是一川煙火,是祖母過冬的好日月。祖母揮動大掃帚,呼啦呼啦圈成一座城池,枯枝敗葉如嘍啰,統(tǒng)統(tǒng)歸位到祖母劃的圈圈里。及至天亮,枝葉丟盔棄甲臥在架子車上,層層疊疊出一人高。祖母在寒風(fēng)里揮汗如雨,卻滿心歡喜。

  落葉是詩歌,祖母是優(yōu)異的吟哦者,她知曉何處需要輕吟淺唱,何處需要引吭高歌。家門前兩棵老槐樹,樹身粗壯,兩人扯著手?jǐn)r腰摟抱,胳膊也抱不完;老槐樹樹冠繁茂,枝杈橫斜,葉橢圓,形如羽。葉落時分,金燦燦從天而降。深秋初冬,槐樹葉是最美舞者,翩躚而起,翩躚而落。片片落葉從樹梢頭上婀娜而下;一枚枚,一堆堆,家門前路上飛滿了,洼地上鋪滿了,厚實(shí),沉郁,美如朵,靚如花,踏上去讓人于心不忍。

  祖母不掃門前這些槐樹落葉,祖母喜歡這些落葉,任它于視野中隨意瀟灑豪邁,隨意驕傲蒼涼。落葉里藏著曾經(jīng)的雄闊激越,曾經(jīng)的猶疑虛無,曾經(jīng)的悲涼滄桑……最后一落,萬千繁華都過眼,諸事成云煙。就這樣飄落,飄落,落到根上,落到路邊,或喧鬧,或靜謐,都是歲月靜好。

  我常常憐惜時序所至?xí)r,落木蕭然而下地肅殺氣。本是一冠青蔥,眼見它自黃而隕,眼見它零落成泥,眼見它歸于無形,我傷物又常傷己。而在祖母心中,落下是葉一生最璀璨的時光。芽而幼葉、而長、而落,是生命的一個過程。落葉向死而生,是為新生奠基。祖母通透達(dá)觀,時月飄逝,落葉無蹤,本是自然規(guī)律,本是人間常態(tài)。人的一生譬如葉的一生,又何必糾結(jié)死亡的隨時來臨?生命本是一個歸于寧靜的過程,從生到死,從有到無,天歸天,地歸地,神歸神位,仙歸仙界,來何處,去何處,一場皆大歡喜。

  祖母八十二歲那年,北風(fēng)凌冽,雪花飛舞,落葉為塵泥,四野皆闃寂。祖母睡了一覺,再也沒有醒來。常憶祖母生前一張照片,白發(fā)皓首,五官清晰,神態(tài)安寧。祖母一生平凡,為子子孫孫操持勞碌,直到生命終點(diǎn)。然她參透生死,坦然面對生與死,安然順應(yīng)自然規(guī)律,又何嘗不是哲人?

  曾居中原都市,深秋時節(jié),落葉或悠閑或驟然飄忽蕩起。馬路牙子、綠化帶、行人匆匆的腳步下,落葉驚鴻一現(xiàn)。落下,環(huán)衛(wèi)工人大掃帚揮走或彎腰片片揀去。水泥路光潔,一粒掃帚絲都不留下。好像來過,又從未來過。落葉不屬于城市,城市留不住落葉的韻味。城市的落葉,在秋風(fēng)里飄,稀稀落落孤獨(dú)落寞,岑而寂。

  秋風(fēng)起時,憶起豫東故里鄉(xiāng)村的落葉:厚實(shí)濃郁深沉,深邃通透灑脫。只是,歲歲葉飛還有葉,年年人去更無人,紅帶淚痕新。


  【本文作者:馬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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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寫秋天景色的散文美文:人間落葉

一葉落而天下知秋。中原的秋,是從落葉開始的。秋風(fēng)涼時,風(fēng)從枝頭掠過,樹葉落下一片片、一堆堆,似乎遍地是黃金,深沉廣漠之味濃厚。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秋始于螽斯躲冷,此為《詩經(jīng)》的民間。字面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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