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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寫人物的優(yōu)秀故事: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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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寫人物的優(yōu)秀故事:萬先生

  那件事情我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不久前發(fā)生過不和諧的事。萬先生——你應該聽說過的,那件事的主角。萬先生在人們眼中像是半遮面的神秘角色,他時常戴著一頂帽子,什么樣的都有,似乎從來不摘??床磺逅哪?,也自然看不清他心里想的東西。倒是對他揚起下巴的樣子清楚得多,特寫的,對他的印象大概就這兩張臉了。萬先生穿衣服的風格緊跟著他們那一類的步伐,膠頭滴管似的褲子,袖管寬松但袖口緊束的外套,外套的穿法也有講究,一般搭在肩上,敞開著,表演時可以光憑袖子支撐,露出肩膀來,適時配合動作,一個聳肩,將塌下去的部分抖上來,別說有多酷。

  說到表演,萬先生在發(fā)展他所處的圈子的文化上,地位就如——我最好還是別帶什么類比,要是用錯了例子冒犯了人,麻煩可就逃不掉了——反正很重要就是。萬先生對于他圈子的文化,傾注他的大量心血,對其的情感自然濃重,自然在表演時容易展現(xiàn)出情感,情到令人激動之處,他卻容易忘詞,他那一行最忌諱的就是忘詞。但這難不倒?jié)M腹才華的人,他急中生智,在講究多重押韻的情況下,新引一股泉涌而出,膾炙人口。尷尬一時雖避免了,但次數(shù)多了,人們難免以此為侃資,他也淡然笑之,自嘲為“忘詞王”。這“忘詞王”在人們口里重復的次數(shù)多了,粉絲們便找了個順口且有來源的稱號——萬磁王。萬先生喜歡這名字,自顧自地用了起來,改了名稱。名氣大起來了,自然就無所顧忌地享受這名字,媒體和粉絲也迎合他,幾家大公司都找他來代言產(chǎn)品,甚至讓他來為知名電影唱宣傳曲。萬先生一時名聲大噪。盡管攻擊他的聲音不少,但萬先生是個大度且幽默的人,基本上是一笑置之,需要回應的話,也自有他的方式,不管是什么樣的,總之都是幽默的。

  萬先生感覺自己正是碰上順風順水的時候,以前曾阻礙他的困難瞬間不值一提,他穩(wěn)穩(wěn)地踏著發(fā)展的步子,在喜悅中默默努力。他都能看到將來的美好圖景。

  人紅是非多,萬先生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栽這樣一個跟頭。“萬磁王”招來了一大批的麻煩。他好不容易忍痛放棄認證守住了“萬磁王”的名號,搞出大亂子的粉絲又被爆出和自己有關(guān)系,給大公司代言的廣告被刪除,侵權(quán)等言論往他腦袋砸來,又莫名其妙地成為了一群人矛頭所指的對象。事情像海嘯瞬間淹沒了陸地一樣,萬先生一時不知所措。

  “怎……怎么回事?他們說了什么?”他還沒面對過這樣的場面,感到慌亂無助,正值年輕時候的萬先生顯然沒什么這方面經(jīng)驗,他的耳朵發(fā)紅。

  被告知是有個外國人也叫萬磁王,那個萬磁王的粉絲對于大亂子和他自稱萬磁王的行為感到憤怒。

  萬先生舒了口氣,想著:“外國人,既然是外國人,那就不關(guān)我的事,撞了名字而已,多大個事!”然而他又為自己無端遭受這樣的語言攻擊而感到不平,也不解那群人為何如此激動。

  接著,他又被告知那個萬磁王的身份,細想到事態(tài)的不對,他剛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

  “他們怎么說?”

  “公關(guān)已經(jīng)去處理了,粉絲也會去辯護的。”

  他再次舒了口氣,但這次他卻沒有那么輕松的感覺。心提起再放下的過程像是桶在井里被繩子牽著升降,之前干脆是一松手索性連桶都扔水里不要了,這次反而是連桶帶水一起提了上來,放地上,順便還被灑了半身水。他一面感到不安,一面又覺得這種不安是沒有必要的。再看看形勢,理似乎是在他這邊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這么多人幫著自己說話。“會去處理”仿佛就是個強心劑,無論發(fā)生什么,立馬給自己來一劑,幾乎沒什么好顧慮的了。再一想,一群人為了個外國人與自家人針鋒相對,據(jù)理據(jù)情都說不過去,崇洋媚外畢竟成不了主流,支持自家人是理所當然的。說不準這就是一陣過境的逆風,熱度下去不過是一天兩天的事。

  萬先生說服了自己。盡管他心里清楚他終究是迎合著自己來的——這無可厚非。

  他也是摸索出一些路子的人,這時候越是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拿實力說話,才能對面一口噎住。他的努力并沒有讓他失望,比賽中的他獲得全場的喝彩。

  然而他忘了逆風的方向恰好有座山。他始終是沒料到那群人的底線到底在哪里,他們似乎是爭不過粉絲義正言辭地回擊,便開始刨他埋葬過去的土堆,翻些破舊的帳紙說事。并不像那群人所說,那樣看起來人人側(cè)目的事,只不過是他腦子一快,一順口,單純?yōu)榱搜喉崨_動做出來的,再說自己當時也是話一出腸子青一半,即時做了補救,還不至于達到那個程度。但粉絲回擊的話讓他感到不對,他手劃著手機屏幕,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被揉成一團,又被按在他的眼皮上來回移動。他只感覺四周驟然暗了下來,又突然亮起來,亮得扎眼睛。

  他的粉絲,為他辯護的粉絲,說他萬磁王的名稱有他的原因,為那個萬磁王配過音,或者個人魅力如磁鐵,或者更為荒謬的其他種種,他清楚那些存在于他眼前的字是假的;爭論誰是倒貼誰的,熱度誰高的問題,即使他向來以自信著稱,也對這把握不定——其實對自己的肯定還是更多一點,一點;說爛賬紙里翻出來的那個,已經(jīng)是揚著赫然寫著自己名字的巴掌,要朝對面打過去了。

  他分的清對錯,也分的清利弊,他這邊的人助長他希望永遠熄滅的火焰,那他就必須得順著火舌尖往上走。燒傷終歸不會是他自己。

  他說了一些話,當著所有人的面,理直氣壯的。

  樂觀,樂觀,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萬先生的手指捶著手機屏幕,就像敲門,開始幾個字還是清脆短促的聲音,字數(shù)增加,莫名的焦躁讓一聲一聲更像快速地砸門。點下最后那個鍵,他把手機丟在一邊,手機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感覺那些話像是一口氣由自己吼出來的,嗓子干得發(fā)疼,感覺嗓子粘起來了,心里亂七八糟的東西也都粘起來了,呼吸的間隙也被隨意地粘起來了。

  后面發(fā)生的事情更讓他崩潰。什么抄襲事件,什么廣告圖片對比引發(fā)的口水戰(zhàn),什么粉絲p圖事件,就連幾年前的黑歷史都挖了出來,難以想象自己以后的一舉一動都會有別人大做文章。萬先生感覺自己頓時燒了起來,他全身燙得嚇人,每一個毛孔都似乎填滿了濃稠的巖漿,他感到一陣惡心,巖漿在他的身體里緩緩地流動著,仔仔細細地摩擦每一塊組織,還意猶未盡地牽著它們一起流動。他感到憤怒,感到壓抑,感到憋屈,積累了許久的情緒一直找不到發(fā)泄口。他突然安慰似的清醒,自己不應該被流言的匕首捅了一刀又一刀,自己不應該一直忍痛對著公眾微笑,要發(fā)泄,把自己的態(tài)度甩在他們臉上,讓他們看清楚了——萬磁王只有一個!

  真是可惡,網(wǎng)絡暴力!

  網(wǎng)上的硝煙看著都會嗆滿整個肺,哪一邊都不曾有過片刻的安靜。你圍觀打牌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大家手上都拿著數(shù)量不等的牌,一邊在不斷地從新牌堆里翻出漂亮的牌,加入他們的人不斷增多,另一邊要么把對面出的牌當面撕個粉碎,要么找著空白的牌干脆自己畫幾個。兩邊的爭吵聲不斷增大,有的講理,有的也講理——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

  熱度的起落像周期性的漲潮,你得感慨自然之力如此強大而奇妙。

  萬先生計劃好了明天的事情。他太累了,但他仍在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

  他在夢里聽不到的聲音,看不到的事情,似乎是他有意回避的。比如某國的某大公司在幾天的時間里收到了一滿箱的郵件,幾乎是重復的內(nèi)容;比如國內(nèi)的某外企進行了大換血;比如萬磁王這個名字早已在國內(nèi)注冊,而且那個萬磁王在他出生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而且人氣很高;比如他的事情成功讓三大圈子成功會師,一致對外。再比如,粉絲當了壞人,像個侵略者似的占領(lǐng)了別人的領(lǐng)土,率先攻擊敵方,使出渾身解數(shù),空視一切于身外,幾乎不顧自身形象安危,不惜背上難以入耳的罵名;又比如,“愛國者”們堅持分國籍不分對錯的原則;還是比如——

  他在的那個圈子,就是國外漂過來的東西。

  萬先生如約進行了他晚上的直播,他一直壓抑的情感有了似放似收的流露。他比之前憔悴了許多,眼皮垂著,半蓋著紅腫充血的眼睛,陽光樂觀的形象霎時間無影無蹤。于是,粉絲們更加心疼他了,同時為他對粉絲的態(tài)度而感動,這似乎助長了他們義無反顧的犧牲行為。這比發(fā)表一個于情在理、慷慨激昂的演說要有用得多。

  決賽那天,萬先生站在燈光閃爍的舞臺上,臺下黑壓壓的一片浪潮涌動著,聲音震耳欲聾,似乎是他所見到又或者沒見到的,刺穿了屏幕,刺入了現(xiàn)實,真實得如此尖銳。

  什么大亂子,什么爛舊賬,什么商用侵權(quán),什么抄襲,什么“牛糞”,什么n-word!

  都是流言!流言!流言!胡編亂造的!

  他想得越是激動,他的表演就越有爆發(fā)力。冠軍也毫無懸念地頒給了他。

  這并不寧靜的夜的渾黑終于沸騰了起來,鼓起黑色的泡沫,以魚嘴張合的頻率一脹一破。同樣的一晚,侵略者扮演著受害者的角色。從此,黑夜亮了起來,直至什么也看不見,白晝暗了下去,直至什么都清楚得扎眼。


  本文作者:斯賓德藝雙馨 (公眾號:十二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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