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感的緬懷父親的敘事散文

　　編者按：《緬懷父親》一文由作者劉思彤在父親逝世十周年時所作。作者從照片打開自己的思緒，走遍父親生前居住的地方，回憶自己與父親生前的往事。下面請大家欣賞一下回憶父親的文章吧！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夜闌人靜時，我獨(dú)自披衣坐在燈下，重新翻開塵封了的父親的照片，十年前父親的音容笑貌依舊清晰可見，仿佛觸手可及?？墒?，我找得回父親的照片，卻回不到與父親共度的那些難忘的時光!

　　我端詳父親的照片，淚水模糊了雙眼，往事在我的腦子里重現(xiàn)：父親用胡須扎過我的臉;父親雪夜背我奔向醫(yī)院;父親半夜給我熬藥治咳嗽;父親扶著車把教我學(xué)騎自行車;父親紅著眼眶送我坐上迎親的轎車;我待產(chǎn)時父親跪在佛前為我們母子祈求平安;父親牽著我的兒子滿足他一切無理的要求;父親騎自行車趕早送給我第一茬新摘的蔬菜.....

　　父親開辟的菜園子，還生機(jī)勃勃。

　　父親是國家干部，但在自己孩子面前，他只是一個熱烈而奔放的人，從不掩飾對我們兄妹三人的疼愛和嬌寵。我自幼身體孱弱，調(diào)養(yǎng)我的身體是父母親最主要的工作之一。由于母親整天忙于家務(wù)和工作，對于我的照顧難免不周。每個周末父親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像護(hù)士對待新生兒一樣教我洗臉，他總說小姑娘就該干凈漂亮，接下來就是哄著我吃飯，他總想用熱情填鴨式的喂食方法把我喂胖。只要我吃飯乖，他就會騎著自行車帶我到鄉(xiāng)村小路逛上幾圈，把車鈴搖得山響，惹來小朋友們幾多羨慕的目光。

　　父親的自行車鈴鐺聲是我兒時最美的音樂。只要村東傳來自行車的鈴聲，一定是父親回來了，我們兄妹仨就會迎上去。父親不顧一路奔波勞累，他停下自行車，把我和弟弟抱到自行車的橫梁上，父親騎上車后，哥哥就跳上車后架，摟著先父的腰，我們兄妹仨在自行車上手舞足蹈，一路吆喝著奔馳在鄉(xiāng)間小路上。自行車行到快到家門口的時候，要上一個坡，哥哥就跳下來，使勁兒推，父親更是鉚足了勁地蹬車，自行車在父親和哥哥的喘氣聲中沖上了坡。我們似乎是得勝回朝的將軍，那個神氣勁兒簡直甭提了。每每這時候，祖母和母親就會從家里迎出來，手還不停地在圍裙上擦，眼里滿是驚喜和笑意。

　　父親留給母親的老屋。

　　父親回家，他都會像耍雜技一樣變成各種誘人的零食水果。那時候，一顆糖，一個咸鴨蛋都是奢侈物，更不用說蘋果葡萄大紅棗。但是，每次父親回家，我們都可以吃到紅彤彤的清脆甘甜的大蘋果，晶瑩剔透的深紫色的葡萄和泛著光澤的養(yǎng)顏補(bǔ)血的大紅棗。為了做些好吃的，我們兄妹仨人竭盡阿諛之能事。哥哥給父親倒茶，弟弟給父親拿椅子，我給父親捶背?？粗覀冐砣嗣Φ貌灰鄻泛醯臉幼?，父親總會摸著有點(diǎn)胡須茬的下巴，笑瞇瞇地看著我們。吃東西前，父親總會給我們洗臉洗手。如果我們的手把一盆水都洗變色了，他就用胡茬扎我們，還真有點(diǎn)疼。為了吃到好東西，我們甘心情愿地受用父親的“胡須禮”。

　　父親回家，還意味著我們家就會有一頓好吃的晚餐。但是，那時我一直不明白，那么多好吃的東西，父親怎么都不喜歡。他把那些好吃的分給三個孩子，看著我們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父親是個極溫和的人，用我先生的話說就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比他脾氣更好的男人。”就是這樣一個溫和的男人，有時候也不被人(包括他的親人)所完全理解。我母親就多次抱怨他是一個沒有原則的父親，這樣會把三個孩子慣壞的。

　　老屋的防風(fēng)林——父親手植的竹園子。

　　我小時候，物質(zhì)極度匱乏，一家人要想改善生活就巴望著重大的節(jié)日，中秋節(jié)就是其中之一。孩子們對于傳統(tǒng)節(jié)日的渴望一般與解饞相關(guān)的。我們盼望過中秋節(jié)就是為了吃月餅?？墒牵砸粔K月餅還得經(jīng)過不少的程序的。

　　中秋節(jié)那天，吃過豐盛的晚飯，父親會搬一張茶幾擺在大門里，點(diǎn)燃一支檀香，供上一個月餅，一杯凈茶，一個蘋果，一碟花生，一盤板栗。茶幾周圍擺上椅子，我們一起拜祭月神，祈盼安康幸福。祈福的時候，父親還會給我們講嫦娥的清苦，講吳剛的艱辛，——其實(shí)，我們更期待月亮快快升高，只有月光直射在茶幾上，我們才能夠吃到令我們垂涎三尺的月餅了?？墒?，中秋的月亮太大了，太沉了，它升起來的速度真慢，我們時不時仰頭看月亮。終于捱到分月餅了，一個月餅被父親平分成四塊，祖母一塊，我們仨孩子每人一塊。祖母從來都是說她不喜歡吃月餅，象征性地舔一下，又把月餅掰成了五塊，我的父母各分得一塊，我們兄妹仨各另加一塊兒。記得那時我還傻乎乎地說過一句話：“奶奶并不愛吃我們朝思暮想的月餅，爸爸每次回家不喜歡吃好吃的，這都是遺傳!”

　　退休前的父親。

　　據(jù)說，女兒是父親的前世情人，這也許可以用來解釋為什么父親在他的三個孩子中唯獨(dú)對我千依百順寵愛有加了。我的左手的無名指和右手的無名指各戴著一枚金戒指，都是父親生前在他患了重病之后得知自己不久于人世的時候給我買的。父親一定知道，左手代表方向，不向困難低頭;右手代表希望，不會為希望發(fā)愁。難怪父親這么用心用情地給我買兩枚金戒指。

　　父親生前多次告誡我，對親人最大的愛就是照顧好身體，關(guān)愛好靈魂。我更清楚地記得父親在我出嫁時對我的期望：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對公公婆婆不孝;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貶損自己的男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夠作踐自己;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要自己養(yǎng)活自己!每天端詳著手上的戒指，就不由得想起父親的希望和囑托，我就不敢怠慢人生，不敢作踐自己!

　　在父親逝世十周年的紀(jì)念日里，我可以驕傲地對父親說：我真的做到了!嫁進(jìn)張家25年，我沒有跟公公婆婆紅過臉，我沒有跟老公吵過嘴打過架，我沒有懈怠過自己的工作，我沒有做父親不期待我做的事情!

　　我的父親和母親拍證件照時留下的一張合影。

　　隨著我們年齡的增長和歲月的磨礪，越來越理解我的父親，即使生活或工作的負(fù)擔(dān)再重，也要善待自己的親人。我也慢慢懂得了一點(diǎn):每一個溫和待人的人，他心中裝著所有的人，唯獨(dú)沒有他自己!過去不知道的，現(xiàn)在知道了;過去不明白的，現(xiàn)在明白了……太晚了!

　　不知不覺，兩行淚水滑過我的臉頰，流進(jìn)我的嘴巴，好咸!披在肩上的大衣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滑落于地，好冷!

　　愿父親安息!愿天下過世的父親都升天，現(xiàn)世的父親都安康!

　　【本文作者：劉思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