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命苦的人會相依為命，下面我們來看一個心酸的真實故事吧！

　　阿海趴在母親要入殮的棺板上，哭得死去活來，任憑眾人怎么勸，怎么哄就是不起來。他渾濁的淚水與長長的口水?dāng)囋谝黄?，滴在他臟亂的衣服上，滴在他喊不應(yīng)的娘身上。那號啕的哭聲和絕望的神情，讓周圍的人抺著同情的淚水......

　　他五歲那年，因為高燒，沒能及時治療，結(jié)果落下了殘疾。這也難怪，他們兄妹眾多，上有哥姐，下有弟妹，父母整天忙于糊囗，等到發(fā)現(xiàn)，已燒得迷糊不清。最后，經(jīng)過治療，就成了現(xiàn)在一瘸一拐，一癲一跛的樣子。這讓作父母的，非常自責(zé)，總是想在其他方面補償他。阿海也絲毫沒有怨恨父母的意思，他理解父母的難處，懂得一家生活的不易。雖然他手腳不靈便，可腦子卻夠使。他很會來事，見到村上的人，他都會親切地和他們拉家常，然后，把他們不用的廢鐵，廢紙，廢瓶收了，再拿到廢品店賣，也賺些零用錢。加之，他也幫著父母養(yǎng)豬，養(yǎng)羊，養(yǎng)雞，日子還過得不錯。按他的話:只要人勤，還能餓死?這讓負疚的父母，稍能舒囗氣。

　　不覺到了成家的年齡，精明的父親便給他張羅親事。他想，趁著老倆囗還在世，找個媳婦，生個孩子，以后也有個后人送養(yǎng)。于是，在多方努力下，終于托人從山里引來一個女子。雖說模樣長得不錯，可畢竟是個啞巴。這對阿海來說，已是求之不得了。他和父母都像親人一樣待她，可從沒見媳婦向他笑過，似乎眼里總是含著委屈的淚水......

　　終于，在一次上集的時候，媳婦回了娘家，從此，再也沒回來。而阿海在媳婦走后的那晚，在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張紙條，字跡歪歪扭扭:"海，我走了!這家，我不能呆!"他愣住了!心里冰涼冰涼的。他回想了媳婦嫁來后的種種，忽然明白了，打她進門，兄弟們便看她不順眼，為難她，欺負她。目的很顯然:掃地出門，以除后患!而她，真是"啞巴吃黃璉，有囗難言!"想到這，阿海覺得好像千萬條蟲子在撕咬著他的內(nèi)心，這不是因為自己成了光棍，而是覺得自己真是窩囊廢，連可憐的媳婦都保護不了!于其這樣，還是放她一條生路好些，免得在別人的眼角下，卑賤地活著。

　　時間就在阿海的掙扎中，慢慢地溜走。不覺又到了不惑之年，家里的頂梁柱一一父親卻在此時要撒手人寰了!臨走，叫來其他倆兒子，老淚縱橫地懇求道:"海這輩子算完了，再也不會有媳婦，兒子了，我走后，你們好好照顧他，他的后半輩子，指望你們了......"倆兒子"嗯，嗯"答應(yīng)著。父親總算閉上他放心不下的眼睛，在老伴和阿海的哀痛中離開了.......

　　隨著嫂子和弟媳的進門，分家成了必然。阿海分給老大，母親分給老三。阿海雖然很難過，但經(jīng)不住母親的苦苦勸慰:"娘終究要老的，你腿腳又不方便，老了，還不得指望老大?"思前想后，他還是把希望寄給了兄嫂，他要用勤快換得他們的好感，用好心取得他們的信任。凡是家里臟的，累的活，自己能杠得動的，都竭力去做。目的就指望著老了有人送葬。

　　可誰也沒想到，意外偏就發(fā)生了!

　　接連幾天的雨，使家里的羊餓得咩咩直叫，天剛放晴，阿海就迫不及待牽著羊去放牧，看著山坡上青綠的樹葉泛著光亮，不由暗喜，于是貪婪地折起樹葉來，他想，多弄些拿回家，下雨天，羊不至于餓著......可笨拙的肢體，卻沒跟上他的想法，只聽"咕咚"一聲，他便重重的摔倒在地，隨即，一陣劇烈的疼痛襲擊著他的神經(jīng)，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下來......

　　阿海骨折了!他躺在床上，窗外，嫂子邊喂狗，邊漫罵的聲音不時刺激著他的耳膜:"你這沒用的東西，簡直就是廢物，讓我白養(yǎng)......"接著，就是摔瓢踢盆的聲響，他強咽了下淚水，看著自己折斷的雙腿，他的心如同結(jié)了厚厚一層冰凌，冷得發(fā)抖!是呀!你為什么要像狗一樣活著，不，還不如狗!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瓶安眠藥上。那是這些天來，他疼得睡不著，用來"安眠"的?，F(xiàn)在，他想用它發(fā)揮更大的作用，徹底解脫身體和心靈上的痛苦，或許，這是最好的選擇.......他端起水杯，把那多半瓶的藥一飲而盡........

　　"娃呀!你咋能這么傻呀I娘可舍不得你......"迷迷糊糊中，阿海似乎聽到老娘撕心裂肺的號啕，他艱難睜開眼睛，看到娘緊握他的手，紅腫的眼里，不斷涌出渾濁的淚，他的心如鋼針在扎般疼痛。

　　"娘，我咋沒死?"

　　"娘不讓你死!娘還沒死呢!"娘倆抱在一起，哭得天昏地暗。原來，老娘看望阿海時，發(fā)現(xiàn)他不省人事，忙喊村里人把他送往醫(yī)院，硬從死神手里把他拽了回來。

　　這以后，阿海娘就哭著，鬧著，死活要和殘兒子住一起。她叫上村干部又重新分了家。當(dāng)然，她娘倆沒分到什么財產(chǎn)，就分到彼此住一起的機會。這對阿海來說，已足夠了，雖然日子有點恓惶，但他再不用看人的臉色生活，再不用在那種指桑罵槐的憋屈中茍活了!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的清新和舒暢，一種暖暖的氣氛融化著他冰涼傷痛的心.......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向前推進著，阿海在母親的親情里享受著溫馨和幸福。可他那里知道母親此時心如刀割!望著兒子病殘的身體，母親轉(zhuǎn)過頭去，擦了擦不斷誦出的淚水......很多天了，她經(jīng)?？人缘么贿^氣來，有時還會咳出好些血，這些，使她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悄悄地去醫(yī)院查了，醫(yī)生告知她:肺癌晚期!當(dāng)時，幾乎昏厥過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來的，只知道，每一步都無比的沉，每一步都錐心的疼，她來到一個無人的野地，撕心裂肺地哭著，好像要倒盡所有的委屈與痛苦?？墒?，這能倒盡嗎?自己也七十多的人了，得了這病，走就走了，沒啥可惜的?？赡强蓱z的殘兒子呢?他指誰呢?咋活呀!......所有的問題如一堆亂麻，攪得她頭疼欲裂。然而，當(dāng)她老遠看見兒子一瘸一拐的身影時，忽然，心里打定主意:絕不能讓兒子知道她的病情，在有生之年，盡量多陪他，給他歡樂，直到她走的那天.......

　　母親包了阿海最愛吃的韭菜餃子，盛了滿滿一碗，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臉上露出一絲的笑意，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看著，阿海這才意識到母親還沒端碗，立刻起身:"娘，我給你盛"

　　"不，不，我不餓....."隨即，一連串的猛咳

　　"娘，你，你咋啦?"阿海給娘拍著背，就看見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她嘴里溢出。他嚇得哭起來，呆呆愣在哪兒。

　　"叫......叫人........"母親微弱地說。阿海瘋一般沖出家，叫來他的兄弟和族人?？傻鹊剿麄兊絹頃r，母親已臉色蒼白，嘴巴微張，眼睛睜著，卻沒了聲息.......阿海使勁搖晃著母親的身體，他絕對不相信母親已離他而去?？僧?dāng)一切已成現(xiàn)實時，他一次次地哭昏過去........

　　母親走了?？帐幨幍姆孔永铮⒑ＣＨ?/p>

　　他望著屋頂上破爛的天花板，他的心已被掏空，淚也流干了?，F(xiàn)在，唯一陪伴他的就是那無盡的回憶和未知的悵然......

　　"吱，吱吱....."的門響，讓阿海木然轉(zhuǎn)過身去。那是兄長和村長推門進來。

　　"阿海，叔今兒來，和你商量個事"村長挨著 炕沿坐下，兄長忙遞上煙，點上火。

　　"考慮到你身有殘疾，不能勞作，村上想定你為五保戶，這樣，國家每月可給你補貼五百元生活費。"村長頓了下，彈掉手指上的煙灰。

　　"這下可好!阿海的生活不用愁了!"不等阿海說話 ，兄長先搶了話。

　　"叔，還有其他辦法嗎?"阿海沒搭腔，扭頭問村長。

　　"哦，如果你愿意，村上可申請你到養(yǎng)老院，生活國家負擔(dān)，不過，沒有了補貼!"

　　"我愿意!"阿海非常果斷。

　　"你.....，蠢驢!"兄長臉拉得好長，烏云密布，生氣地拂袖而去.......

　　作者|徐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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