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班長哭了》描寫了部隊生活的一些回憶片段。班長雖然走了，但我依舊深深記住他的身影，他做的所有事。

　　我一人坐在房里，等著所有大棒朝我頭上砸來，想著如何回避。這六班長想坑我才把這事全權(quán)交給我，他知道我會怎么做。他也恨班長，兩人有回差點打起來。

　　一會連長指導(dǎo)員回來，知道張國紅周建成找趙副參謀長去了，指導(dǎo)員臉垮了下來，馬上命令人看住我，又緊急派人去追堵他們。指導(dǎo)員惡恨恨地對我說：“你等著吧，我們會處理你的。 決不會讓你有好下場!” 他的話如一盆涼水潑在我身上，在這冰天雪地里把我凍硬了。

　　整個連里炸了鍋。班排長緊急集合，各個排緊急開會，全連不準(zhǔn)一人外出，全部整理內(nèi)務(wù) 。 不準(zhǔn)談?wù)撨@事。大家都慌進慌出，亂成一團。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完了。

　　班長被指導(dǎo)員叫去了。一會班長回來，哭喪著臉，趴在桌上寫什么。

　　一會走廊里響起緊急集合哨，全連緊急集合，趙副參謀長要來講話。

　　大家集合好后，周建成和張國紅跟在趙副參謀長后進來了。趙副參謀長穿著深醬色的呢子上校服。他一進來，排長便高喊 ：“敬禮! ” 趙副參謀長還禮。排長請示后，趙副參謀長吩咐坐下，排長喊坐下。我們坐下。趙副參謀長坐到主席臺上，臉跟呢子一樣僵硬，發(fā)出深醬色。

　　指導(dǎo)員閑言了幾句，然后請趙副參謀長講話。

　　趙副參謀長說，我說過，不準(zhǔn)體罰，但今天卻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我們將迅速處理這事。下面請指導(dǎo)員講話。

　　指導(dǎo)員講了今天發(fā)生的郝班長打人的事，然后叫郝班長檢討。

　　班長站起來，先是向趙副參謀長敬禮，趙副參謀長沒還禮。他便從褲袋里摳出張紙，抻開，開始念：“檢討書，尊敬的趙副參謀長，指導(dǎo)員，連長， ……” 念著念著就哭起來，眼淚鼻滴齊流。他用大巴掌從額頭抹到下巴，又從下巴抹上額頭，再抹回來停在鼻口上，將眼淚鼻滴抓得緊緊的，一把揪下，抹在褲縫上。說他違犯了紀律，給連里丟人了。說他保證訣不再犯這樣的錯誤，請上級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念完，把稿紙折起。向趙副參謀長敬個禮。趙副參謀長還是沒理他，指導(dǎo)員不耐煩地吩咐他坐下。

　　趙副參謀長說： 我說過，誰違犯了紀律，打罵體罰新兵，都要撤職?，F(xiàn)在請連長宣布處理決定。

　　連長說，經(jīng)過連部研究，決定撤消郝支應(yīng)班長職務(wù)，并給予記過處分。五班暫由三排長帶領(lǐng)。

　　一會散會回來，郝班長便忙著卷鋪蓋，一邊嘟囔著，“都是假的。誰舍得把爹娘給的血給人。說給我升班長，都是騙人的。…….” 卷好被子，又開了桌子抽屜，拿了自己的東西，夾起，走了。

　　后來我才知道，郝班長曾搶著給一個離休的副參謀長輸了400毫升血。作為回報，部隊決定讓他轉(zhuǎn)志愿兵。他是河北農(nóng)村的，當(dāng)了三年炊事員。部隊要培養(yǎng)他，先讓他當(dāng)新兵班長，然后回連隊當(dāng)炊事班長，這樣才能轉(zhuǎn)志愿兵。新兵班長都被開了，當(dāng)然當(dāng)不成炊事班長，轉(zhuǎn)志愿兵的事自然就黃了，血也就白獻了。

　　班長被開了，讓我嚇得頭痛的打他的事象是被人忘了，沒人再提起。

　　接下來我們班解散了，我們都被分到別的班里。不久新兵連結(jié)束。張國紅分到汽車連學(xué)開車，周建成分到機械營搞修理，我分到警衛(wèi)通訊連當(dāng)警衛(wèi)。

　　到了警通連，發(fā)現(xiàn)郝班長在炊事班。他成天叼根煙，身上臟兮兮的，象個喂豬的。有回我們正吃飯，他突然狂吼著從廚房揮舞著打菜的長鐵勺沖出來，要砸一個東北兵。原來那東北兵嫌他打菜打少了，一盤菜潑在他臉上。那東北兵也不省油。有回打籃球，我不小心把他碰翻在地，痛得他齜牙咧嘴號叫。我忙去拉他，他沖我臉上就是一拳，打得我痛了好半天。那東北兵個子小，又沒武器，肯定吃虧。大家都看熱鬧，我卻丟了飯盤，沖過去一把從后控住他，讓他動彈不得。

　　不久郝班長就退伍回老家種地去了。

作者：蔡錚
公眾號： 故鄉(xiāng)讀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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