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香君有關(guān)的隨筆寫作
編者按:李香君是秦淮八艷”之一,《憑吊李香君墓》寫了作者在李香君墓碑前拜謁長眠的李香君后所寫的文章,我們不妨來看看吧。
鶯飛草長,杏花還在菲、桃花欲怒紅的季節(jié),我騎車來到了位于商丘古城西南7公里的李姬園村,拜謁長眠在這里的“秦淮八艷”之一的李香君。
李香君墓位于李姬園村東頭,周圍緊挨著民房,墓裙直徑約5米,花崗巖鑲砌,墓前立著一尊2米多高的石碑,碑上鐫刻著“李香君之墓”幾個大字,現(xiàn)為商丘市重點文物保護(hù)單位。石碑陰面刻有“保護(hù)范圍以墓址為中心,建設(shè)控制地帶自保護(hù)范圍周圍向外各30米”字樣。當(dāng)?shù)卮迕窈孟癫⒉毁I賬,當(dāng)然文物部門也沒有認(rèn)真按“保護(hù)范圍”執(zhí)行過,村民甚至連墓冢上都種上了油菜,此時正置油菜花盛開時節(jié),金燦燦的一片,蜂飛蝶舞,為凄涼的李香君墓憑添了幾分情趣。
“來啦!”見筆者在李香君墓前拍照,幾位正端著飯碗蹲在門口吃早飯的村民主動過來搭訕?!绊ナ桥碾娨暤陌?? ” “經(jīng)常有公家人來拍,香君墓還上過電視哩!”“李香君可是個好人,賣藝不賣身”!“李香君墓應(yīng)該好好修一修…… ” 不一會兒,一位老漢和一位抱著孩子的大嫂也參加了“討論”。好淳樸的鄉(xiāng)親,封建的思想在他們的頭腦中早已開化,他們也喜歡李香君,不像幾年前筆者第一次來李姬園時那樣回避李香君了。熱情的老鄉(xiāng)還領(lǐng)我去看了村中另一處《桃花扇》遺跡一一“香君井”。香君井傳為李香君當(dāng)年在南園生活時打水澆花留下的,現(xiàn)在被一塊磨盤封蓋著,像一段塵封的歷史。
據(jù)一位老漢講,很久以前,他家蓋房挖土?xí)r曾挖出過幾塊銀元和南園的基址,基址位置就在今香君墓與香君井之間。后來日本人來了,架著機(jī)關(guān)槍來挖香君墓,打開棺槨,拿走了墓中的桃花扇。另一位老人講說,1958年“合大伙”的時候,村里人挖過香君墓,挖出了一枚金簪子,賣給了銀行,當(dāng)時賣了幾十塊錢,給村里買了一口大鍋。村民們還說,香君墓在商丘一帶很有名氣,當(dāng)?shù)卣疄樾尴憔梗鴵苓^好幾回???,但都不知道都用在了什么地方。村民的話,有傳說,有抱怨,可信可不信,但都對香君墓的現(xiàn)狀表示不滿意。
佇立李香君墓前,筆者感慨萬端。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這是唐代大詩人杜牧的名句,意思是說歷代處于社會最底層的歌妓娼女們?yōu)榱松妫坏貌挥盟齻兊穆暽と鈸Q取達(dá)官貴人們的歡心,在他們身上,毫無人格尊嚴(yán)可以談及,更談不上顧及國家民族的興衰存亡大事了。但是,在這個被壓迫、被扭曲的群體中,卻出現(xiàn)過一位為當(dāng)時及后人敬仰的奇女子一一李香君。
李香君是清初戲劇家孔尚任名著《桃花扇》中的秦淮名妓,“秦淮八艷”之一,是家喻戶曉的我國古代罕有的光輝婦女形象。秦淮名妓李香君血濺桃花扇,重情重義之舉撼動了世人。她不但是風(fēng)月場所里的硬骨頭,更是古代名妓中有口皆碑的義氣妓,可以說是人氣很旺的大牌明星。
李香君,又名李香,號“香扇墜”,明天啟四年(1624年),出生于蘇州閶門楓橋吳宅。父親原是一位武官,因系東林黨成員,被魏忠賢一伙閹黨治罪后家道敗落,李香君兄妹三人,飄泊異鄉(xiāng),流落街頭,幼小的李香君飽嘗了人世間的辛酸。在李香君8歲的時候,被一位叫李貞麗的女人收養(yǎng),隨其改吳姓為李。不料,養(yǎng)母是個“特殊行業(yè)”的生意人,李香君就這樣懵懵懂懂地踏進(jìn)了“紅燈區(qū)”,人生之路從此改變。據(jù)說,古代的妓女自幼就接受良好的教育,琴棋書畫、音律詩詞等都是必修課,不像現(xiàn)在的小姐,除了會脫,基本上沒有別的本領(lǐng)了。李香君聰明伶俐,絲竹琵琶、音律詩詞無一不精,幾年時間就名貫秦淮河,紅遍南京城,與顧橫波、董小宛、卞玉京、寇白門、馬湘蘭、柳如是、陳圓圓并稱為秦淮八艷,深得四方游士追慕。因為養(yǎng)母李貞麗仗義豪爽又知風(fēng)雅,所以媚香樓的客人多半是些文人雅士和正直忠耿之臣。
頭牌,自然是備受矚目,鮮花與掌聲受之不盡,追求者也是趨之若鶩,而李香君似乎對所有的男人都不屑一顧。越是這樣清純的義妓,越是招人喜歡,文人墨客不遠(yuǎn)千里前來拜訪,就連朝廷中的正直忠耿之臣亦為之折腰。李香君之風(fēng)采,豈是一個艷字了得,想上李香君的床,決非易事。李香君也在幻想著美好的愛情,尋找著觸電般的心動感覺,直到才華橫溢的侯方域出現(xiàn)了,李香君的心房為之一振。
明崇禎十二年 ( 1639年 ) ,16歲的李香君遇到侯方域,一見傾心,愛的死去活來。問題是李香君是個妓女,若想單獨接待侯方域是需要花大把錢的,古時妓院有個規(guī)矩叫“梳攏”,就是指客人若鐘情于某一個妓女,只要出資舉辦一個隆重的儀式,再給妓院一筆重金,這個妓女就可以專門為這一位客人服務(wù)了。像李香君這樣大名星的頭牌,自然價格高的驚人,連“高干子弟”侯方域一時也拿不出這么多錢來。有人想趁機(jī)拉攏他,阮大鋮對東林、復(fù)社文人大加迫害,也正需要侯方域這樣的人才,假借侯方域朋友的名義將錢送到了侯方域的手上,侯方域并不知情。李香君知道實情后,罵醒了侯方域,拿出私房錢,變賣首飾,把錢扔給了阮大鋮。
李香君的義舉,深得侯方域的敬佩,可是迫于阮大鋮的陷害,不得不開始了逃亡的生涯??蓱z的香君,從此閉門謝客,一心等待心上人回來。阮大鋮那邊一直懷恨在心,可對李香君這樣的硬骨頭,也苦于一時沒法下手。正好御前侍衛(wèi)內(nèi)大臣田仰看中了李香君,阮大鋮順?biāo)浦?,慫恿田仰納李香君為妾,沒想到遭到香君的拒絕,面對著弘光皇朝的大紅人田仰并不屈服,一頭撞在欄桿上,血濺桃花扇。田仰迎娶不成,暫時放下此事,可是阮大鋮放不下,打著圣諭的幌子將她征入宮中。清軍南下之后,侯方域降順了清朝,香君隱姓埋名流落民間,來到蘇州找昔日好友卞玉京。李香君在蘇州呆了兩年時間,身體康復(fù)后,躲進(jìn)棲霞山葆真庵為尼。
清順治二年 ( 1645年 ) ,侯方域入清后參加科舉,應(yīng)河南鄉(xiāng)試為副貢生。后來失悔此舉,派人多方查找李香君,得知香君已出家為尼,非常傷心。侯方域也算是性情中人,他怎么也忘不掉李香君的情意,于是到棲霞山尋找李香君。此時的李香君看到侯方域,百感交集,欲哭無淚。經(jīng)過商議,二人攜手渡江北上,回商丘老家。他們星餐夜宿,歷盡艱辛,回到商丘侯府。李香君隱瞞歌伎身份,以吳氏女子、侯方域妾的身份住進(jìn)西園翡翠樓。在這里,她與公婆和睦相處,與侯方域元配夫人常氏相敬如賓,姐妹相稱,與侯方域魚水情深,琴瑟和諧。 從1645年到1652年這8年時間里,李香君生活得平安、舒適,也可以說是她一生中最為幸福美滿的時期。
后來,侯方域再游江南時,李香君的歌伎身份不慎暴露,顯赫官宦世家的侯府當(dāng)然容不下李香君,她被逐出家門,棲身在古城南十余里侯家花園 ( 今李姬園村 ) 的幾間草房里。
相傳,1653年春天,李香君在李姬園生下一個兒子,但因為自己身份低賤,孩子不敢隨侯方域姓侯,只能隨自己姓李。( 據(jù)說,如今在與李姬園相鄰的大元子村,生活著一支200多人的李姓村民,自稱是香君后裔 )。孩子生下幾個月后,李香君便在郁悶絕望中含恨離開了人間,年僅30歲。侯方域在痛苦與內(nèi)疚中,把李香君葬在了李家花園,也就是現(xiàn)在的李姬園村,并立碑撰聯(lián):卿含恨而死,夫慚愧終生。在李香君去世僅一年后,也就是1654年的12月13日,年僅37歲的侯方域,也在憂悶中走完了自己充滿惆悵悔恨的人生之路。
按照村民的指點,筆者在李姬園村東北方向3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侯小園村。在村頭打聽侯方域墓時,老位老太太熱情地說:“走,我領(lǐng)你去!”熱情的老人在村旁一片麥地里停了下來。見我有些疑惑,兩位老人說 :“ 這個地方原先就是侯才子墓,平啦!”據(jù)兩位老人回憶,侯家祖墳及侯方域墓地規(guī)模很大,墓前神道上還有石像生,在半個世紀(jì)前的“破四舊、立四新 ”運動中就被當(dāng)做“四舊”刨了,當(dāng)時刨出來很多盆盆罐罐,扔得滿地都是。
離開侯小園,路邊出現(xiàn)一片桃園, 筆者停下了腳步。此時好像不是賞桃花的最好時機(jī),桃花開得最燦爛的時候應(yīng)該是在一周前,有些桃花已顯得有些殘了,但仍是春意盎然。映入眼簾的是那一排排古褐色的桃樹,彎枝如畫,曲直有韻。層層疊疊的桃花,花團(tuán)錦簇,窈窕婀娜……
或許是因為桃花的爭春和張揚,人們正面描寫頌揚桃花的詩文并不多。相反,似乎對桃花總有點貶意。如把對風(fēng)流女子的交往稱作桃色新聞,交桃花運等等,文人的詩詞很少有頌揚桃花的,隅然提到卻訴說對它的不滿,劉辰翁在宋詞摸魚兒中有;東風(fēng)似歸,問前度桃花,劉郎能記,花復(fù)認(rèn)郎否!詞中之意就是說桃花負(fù)心。還有首說桃花的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也感慨桃花的無情。筆者也不太喜歡桃花,然而,是《桃花扇》改變了桃花在筆者心目中的形象:桃花并非柔若無骨,桃花也是有血性的。
因了李香君,筆者對桃花肅然起敬。
作者:劉平
公眾號:西南當(dāng)代作家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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