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個人,守一個家
——題記:這世上真正的家,是你愛人所在的地方。
搬到新家已經(jīng)一個多星期,才發(fā)現(xiàn)女兒的喂鳥籠還留在舊家的院子里。
舊家的新主人已經(jīng)入住,本來想喂鳥器就留給他們算了,但禁不住女兒一個勁兒地催,只好打電話去征求那“新主人”的同意。
“你隨時來??!如果我們不在家,你可以自己到院子里拿。”對方很爽快。
于是第二天趕去。按門鈴,每人應(yīng),就自己跑進(jìn)后院。
“多熟悉的路線,多熟悉的感覺??!”
就十天前,我還照顧這園里的花草,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成為別人的產(chǎn)業(yè)。
搬家的那天,一片慌亂,我因?yàn)楦峒夜镜拇筌?,先到新?ldquo;指揮”,等家搬完,妻趕過來,已經(jīng)天黑,就沒有再回舊居看一眼。
接著隔日在律師樓簽字過戶,大家談笑風(fēng)生,一點(diǎn)沒有賣房子的感覺。
直到此刻,一個人,走進(jìn)已經(jīng)不再屬于自己的院落,才突然涌上一種落寞,十分感傷。
院子里有我從“一棵”照顧到“一片”的牡丹、鳶尾;也有我?guī)缀跖欧N成的天竹,天竹的紅果子從白雪下艷艷地映出來。這熟悉的、我深深愛戀的地方,卻已經(jīng)換了主人。
想起了二十多歲時,教美國駐華大使的兒子畫國畫,有一天,我羨慕地說:“當(dāng)外交官的孩子真好,你從小到大跑了多少國家??!”
他一下子數(shù)了一串國家的名字,但是接著聳聳肩:“也好,也不好??偸前峒?,一個家剛住成家,又得打包,搬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搬來搬去,我爸爸雖然是美國大使,我卻已經(jīng)忘記美國的樣子了。”
也想起我的三小姨子,嫁了個在荷商銀行任職的丈夫,就四處遷徙,從荷蘭到香港,由香港去北京,再調(diào)回荷蘭,又派去新加坡。
跟著想到女兒,將來長大,嫁了人,不是也得跟著丈夫說走就走嗎?于是嘆口氣:“唉!希望女兒將來嫁的丈夫,能常留在我們附近,到一下子調(diào)差,把女兒也調(diào)離我們的身邊。”
“這有什么辦法?”妻笑笑,“你當(dāng)年在臺灣,在電視公司做得好好的,不也是說走就走?跟著,我也來了紐約,兒子、老娘都來了,最后連我父母都跟我們住在一塊兒。”可是不是嗎?我岳父岳母在臺灣的房子空著,卻跟我們朝夕相處,他們沒能守著自己的家,而以女兒女婿的家為家。
什么是家啊?
我一下子想通了。人們常說,“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其實(shí)也可以講,“此心安處是吾家”。
即使我有個豪華的大房子,里面裝了我大半生的收藏,有一天,我的孩子到了遠(yuǎn)方,我心不安,說不定我也會放棄這個大房子,千里迢迢地追去,守在子女、孫子女的身邊。
同樣的道理,有形的家算什么?這家再好,也不如“那人”來得好。如果我的另一半,因?yàn)楣ぷ?,以為健康,不得不搬去遠(yuǎn)方,我當(dāng)然也會毫不猶豫地跟去。
于是,我的心豁然開朗了——原來這世上真正的家,是你愛人所在的地方。守一個人,就是守一個家!
(文/劉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