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親情的記敘文:父親·母親
關(guān)于親情的記敘文:父親·母親
一個月前,我接了一個電話,是從蘇州打來的。
我并無熟人在那里,但聽見那鈴聲響得執(zhí)著,在第三次打來時,我接了。
“侄侄兒,我是你叔,我有個事情想麻煩一下你,又不好意思說,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哈我的忙?”我一邊在腦海里努力回憶叔叔的樣子,一邊道,只要是能做到的事情,不要說一個,就是十個也很樂意。
這叔叔老實謙和,性子慢悠悠的,相對于一般人的精明能干,他就很憨了;沒有什么手藝,只能在工地上幫些小工,作些掛灰膏、拎泥巴桶的力氣活兒,一年到頭收入很是有限;我也只能在臘月底回家過年和正月間拜年的時候見到他。他是我先生的本家,住在我們?yōu)匙由项^,于我,幾乎是個陌生人。每到臘月二十七、八別人家都已將年貨準(zhǔn)備得妥妥帖帖只作些細碎收拾的時候他才風(fēng)塵仆仆地騎著輕便摩托車下來辦年貨。看見我們在門口閑散地坐著,他就算再忙碌也總是停下車很謙恭親和地跟我們一一打招呼。他不喊我的名字而總是喊我“侄侄兒”,在親戚和本家里,他是唯一一個這么稱呼我的人,這稱呼里含著幾分卑微式的熱熱的溫情。正月里拜年了,他老早就下來,到堂屋里聲音響亮地喊著我婆婆:“大嫂子,恭喜發(fā)財喲!”有時連坐也不坐又急著趕往下一家,因為正月初六一過,他就要帶著簡單的行李,隨著滾滾的人潮出去打工了,這樣,我們便沒有過多的交集,所以電話也沒有存。
“侄侄兒,我問了你婆婆知道了你的電話!10月5號,你玉兒妹妹要結(jié)婚了,接你們來玩。”一聽是這事,我道了恭喜。“還想請你幫忙作一下婚禮主持,簡簡單單的就行,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不知道你到時候忙不忙?”我怕搞的不好親戚們笑話,稍稍猶豫,支吾了一下。“要是你沒時間或者很忙的話就算了,不要太為難哈!那個,我們不知道能不能請動你的架,在個家政里待客,場地很小。”我在思考時,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快又響起來,“我說簡單點,不舉行儀式算了,但想到姑娘家人生就是這么一回,量著我們娘家錯不錯也有這樣能干人兒,就又動了心。你不忙著回話,還有時間考慮,我們再聯(lián)系。”我答應(yīng)著掛了電話。
這么快!在我的記憶里,玉兒妹妹她一直還是一個瘦弱嬌小學(xué)生娃的樣兒,這幾年不見,竟已長大成人要結(jié)婚了?我問婆婆,婆婆說叔叔是把她當(dāng)兒子養(yǎng),是招女婿上門的。
“那一家都是阿彌陀佛的人。你叔叔是個好伙計,寵愛玉姑娘比親生的還好!有幾分錢就花幾分錢,都給了姑娘。在街上買的那個房少說也是二三十萬,連帶裝修還不是要四十多萬塊,毫不心疼!姑娘要,他就舍得給。”
“他哪兒來的錢呢?三四十萬?”
“造孽,打工掙的,一點點地攢著,平時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自己門口摳得緊緊巴巴地,一心想著那娘兒倆。”
那娘兒就是我嬸娘,一個說話兩頭一般粗的婦人,心思簡單、大大咧咧的,不多做事,連待客燒火做飯也是不管的。
“她享福哦,正月里家里來了客人,她只打下手,你叔叔主廚;倘若那個老實頭兒不在家,她就會說等他回來再接吃飯;親戚們知道是這樣,也不見怪。她和你叔認識時你叔是個單身漢子,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三十幾沒說個媳婦。她原來的男人大約是得病去了,她便帶著玉兒來到你叔叔家。玉兒上學(xué)時,只要你叔叔在家,他總會騎著摩托車載著她們娘兒倆送她上學(xué),風(fēng)雨不誤,從沒苦著她。沒得錢,但生活費、菜錢、零用錢總是給她按得好好的,哪怕是借......”
晚上,接到了叔叔的第二次電話,我爽快地答應(yīng)了主持的事。
隔兩天,叔叔又來電話了,說那個場地太簡陋,想布置得熱鬧而喜慶一些,請我?guī)筒贾靡幌禄槎Y會場。這事情我從沒有搞過,得找婚慶公司。我提出了兩家,一家是隨州的,之前孩子十歲生日時請過,一家是鎮(zhèn)上的,就近,問得了電話。他聽后立刻說:“隨州的那家你幫打聽打聽,那家布置的很好,就找那家。”我一再跟他說,從經(jīng)濟的角度考慮還是鎮(zhèn)上的合適,但他還是說:“先打聽市里的那家,哪里不用那幾千塊錢呢!兒的婚禮只有一次!”
過了一星期,我在微信上聯(lián)系了婚慶,女老板爽快地給了雙節(jié)黃金周的親情價2999。
接下來,我開始跟玉兒妹妹商量有關(guān)事宜,叔叔還在蘇州沒有回來呢!
沒想到交談了一會兒,玉兒妹妹竟然說:“嫂子,這個婚慶布置我還是不要了,花費太高,代價太大,不值得。我跟我爸爸說不要咯!”一聽到這話,我納悶了,我一直以為是玉兒妹妹需要這個排場的婚禮給自己留下最美的紀念,原來,這只是他這個作父親的心意......
雨蒙蒙,情深深。八月十六,在一家簡樸的家政服務(wù)廳里,玉兒妹妹的婚禮如期舉行。樓前的彩虹門高高地拱起,龍鳳呈祥捧起玉兒和新郎的名字,喜慶的禮炮、煙花,熱鬧的鞭炮,祝福的親朋好友喧騰出別樣的歡樂!儀式開始前,我嬸娘很開心、很快樂,她拉著我的手天真地問:“侄媳婦兒,我們作父母的是不是也要佩戴一朵花?”我叔叔跑進跑出,忙前忙后,不是忙著跟客人打招呼就是忙著拿煙倒茶水,他像一個沖鋒在一線的救火隊員。良辰吉時,新郎新娘交換了結(jié)婚戒指,接下來有請父母上場了。叔叔和嬸娘蕩漾著笑意站在新人的身邊,他穿著常穿的那件藏青色暗格紋西裝,她挽著發(fā)髻涂著小煙熏的眼影穿著淺灰色的正裝,他們很激動!
接連回答了我的兩個互動問題后叔叔接過話筒說:“我祝福我的姑娘女婿:永結(jié)同心,百年好合!”話筒在嬸娘面前,嬸娘犯難了,小聲嘀咕:“怎么說,我忘了。”前面有攝像還有大群的親友探照燈一樣地看著她。她停頓了好幾秒,親友中有人笑,有人忍不住幫腔,我也給她遞話,但她好像都沒有聽。她終于大聲而清晰地、一字一頓地說:“我希望我的女婿好好待我女兒,今天,我把女兒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用心地呵護她,疼愛她!我要看到你們一輩子都幸福!”她的話,多好啊!還有怎樣更好的話更能表達媽媽此刻的心聲呢!
我正準(zhǔn)備總結(jié)時,叔叔一下?lián)屵^話筒,連聲說:“我沒有說完!我還沒有說完!”他滑稽的樣子惹得親友們一陣笑,他揚起那張黑黑的疲倦而操勞的臉,往旁邊退了腿,望著新郎,對上他的視線后,極懇切又幽默地說:“一定要專一哦!只能愛我姑娘一個人哦!”這一口地道的隨普加上兩個時尚的“哦”字,逗得親友們又樂起來。接著,嬸娘掏出了鼓鼓囊囊的大紅包,叔叔也立刻從他西裝的貼兜里掏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紅包......
“把愛全給了我,把世界給了我!”
這一對小兒女的婚禮即將禮成時,從人群中又擠過來一個顫巍巍的老人,一個眼明、耳聾、不能說話的老人。她用慈愛的眼神看著這一雙小兒女,皺紋遍布的臉上含著笑意,她伸出枯瘦的手,也遞上一個紅包,她是新郎的母親......
【本文作者:孫海林(微信公眾號:隨州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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